「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形下相遇……」滿含苦澀的未完語調懸宕在兩人之間,伊蘅藉著甩頭的動作甩去心裡的沉鬱,喃喃安慰著自己。「這是個夢呀,屬於我的夢,所以告訴你應該也沒關係,你又不會知道。」「你想告訴我什麼?」她好奇的問。
他猶豫的黑眸凝視向她。「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仇恨,我想……我會喜歡你吧。」
永夜只覺得臉兒發燙,心兒狂跳。她明白他所謂的喜歡指的是男女間相悅之情。原來他喜歡上自己了。
「這一點我只在夢中承認。醒了後的現實,我依然得當你是仇敵。」他抑鬱的道。
「我明白。」她有些失望的幽幽歎息。「可是……唉,算了,至少在夢裡我們可以當朋友吧。」
「嗯。」他其實想要的,不只是當朋友呀。
「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可不可以讓我安慰你失去手足的傷痛?」永夜期望的問道,所倚靠的溫暖胸膛卻在瞬間僵硬、冰冷。
「別提這個!」伊蘅斷然拒絕。
「這只是個夢,為何連夢中你也不肯打開心房,讓人安慰你的痛?」
「你不瞭解我與伊芃之間的感情,更不瞭解那種痛不是隨口說幾句話就可以止息的。那將是一輩子,一輩子……」他怎麼可以忘記才發生過的慘劇?親眼目睹弟弟被死神帶進黑洞深淵裡,再也回不來了,他的責任感和手足之情,都不允許自己那麼輕易的談論它。那是一輩子都痊癒不了的創痛呀!
「你不要激動,我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永夜柔聲安撫他。「我不逼你,等你想說時再說。在這之前,我願意代替你弟弟陪伴在你身邊。你就將我當成弟弟好了。」
伊蘅頓時覺得啼笑皆非,他一點都不想當她是弟弟。
「不管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之中,我都沒法將你當成弟弟。」他突然以一種極為熱烈的眼神凝視她,永夜害羞的轉開發燙的臉頰,心臟再度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明曉得自己不應該,可是她沒辦法阻止自己放逸的神思奔向伊蘅,她甚至沒辦法用這不過是一場夢來減輕心裡的罪惡感。因為她知道這不只是一場夢呀。
「永夜……」他沙嘎的嗓音帶著無盡的溫柔和甜蜜吻向她,一滴滾燙的淚水陡然滾出她的眼眶。
她多麼希望夢醒之後,他的溫柔依然存在,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
正如兩人間的不可能,甜蜜的溫柔只能存在夢中。
第四章
南比特人的太空飛機在螢光幕逐漸形成光點,依照伊藜的計算朝遙遠的太空某處行進。她收回盯著螢幕的視線,轉向面無表情的伊蘅。
「我在飛機上安置了追蹤器,還有二十組的金蠅偵察機會在他們降落後被釋放出去。」
人類在二十世紀末就發明了針孔攝影機,經過七百多年的改良,更加精密的廣角度拍攝,廣泛應用在軍事方面的偵察行動。金蒼蠅偵察機體積和形狀都地球上的尋常蒼蠅般,以光能為動力,不但能自由移動,還能將所拍攝到的畫面傳回操控的母機上。
「我在這兩個小行星都安置了碟形天線,偵察機偵察到的畫面可以順利傳回。」她邊報告,邊打量兄長的反應。
七天前他們救了南比特的太空飛機,伊藜在隔一天將隸屬於伊家的紫光號和日月星號暫時降落在提比亞斯星域外圍恆星系的第五顆行星上。
這裡的氧氣含量稀薄,擁有大量的氮氣,對人類而言並不是個適合居住的星球。
好在兩艘太空母艦上都有自給自足氧氣供應系統,降落的地點選在該星球氣候、地質最穩定的大陸,在派出偵察機巡防後,伊藜便將心神專注在南比特人的飛機修復,以及研究提比亞斯星域語言方面上。
這七天來與堂哥的交談也僅限於這方面。早在伊蘅做出要南比特人傳達他將永夜公主交換殺害伊芃的兇手的條件時,伊藜就明白他的盤算。沒得到主人的允許,自作主張的在太空飛機上安置了追蹤器和金蒼蠅偵察機,好為進一步計劃鋪路。
「就算我們掌握了對方基地的確實位置和裡頭的防衛措施,我仍不希望你輕舉妄動,至少要等對方給我們回復後再動手。」
伊蘅仍不發一語,心神不曉得飄到哪裡去了。
「也許對方會乖乖的將兇手交出來,好交換永夜公主。」
伊藜刻意加重語氣的名詞,終於引起伊蘅的注意力。那雙原本死氣沉沉、失去光彩的星眸,頓時閃著比一萬顆星還要耀眼的光芒,熾熱而銳利的瞪向她。
「你剛才神遊到哪裡去了?」她的語氣是好奇的,漂亮的杏眸裡閃著精明。「提到永夜公主就整個人有精神,真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想都別想!」他嚴厲的擰起眉。打從知道堂妹學會心電感應能力後,他就嚴禁她對他使用。
「你也太小看我了!既然答應你了,我就不會食言。」她氣呼呼的嘟起小嘴,慧黠的眸光仍緊盯住他。「沒有你的允許,我是不可能會刺探你的。但話說回來,你剛才是在發呆嗎?我說的話,你聽進去多少?」
伊蘅避開堂妹炯然的目光,避重就輕的回答,「該聽的,我都聽了。」
「如果對方真的依你之言交出兇手,你會把公主還給人家吧?」
「我留下她做什麼?」這回答與其說是應付伊藜,倒不如說是他的自問。
「我也這樣想。對你而言,永夜公主不過是個人質,應該沒有別的意義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情緒惡劣的問。
「沒什麼。這幾天你都沒去看過她,比起第一天對她的態度可說是天壤之別。」
「你監視我?」伊蘅不悅的擰起眉,嚇得伊藜連忙搖頭。
「沒這回事!我只是從伊娜那裡知道,你都鎖在房間裡睡覺。」
「你……」還說沒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