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鐸,你要去哪裡?」陳?以令男人為之融化的酥軟腔調詢問,大佑全身雞皮疙瘩直冒起。
「我要去看我表弟。」
「可是……醫生說你不該下床。」
他冷淡的從鼻孔哼出聲音。「我是那種聽話的病人嗎?」
陳?聽後笑得花枝亂顫,眼神勾人的道:「當然不是,不過……你體力恢復了嗎?」
說得好像他下床不是為了探望另一名病人,而是要做什麼曖昧的事。他瞪她一眼,將雙腳放下地,左腳踝傳來了一陣劇痛。
「幫我跟護士要輛輪椅。」他命令道。
「鐸,你真不該逞強。」陳?搖頭歎氣,但還是乖乖的走出病房。
過沒多久,她和護士推著輪椅進病房,大佑以未受傷的右腳支力,在護士的幫助下坐上輪椅,陳?推著他離開病房。
落日金紅相映的餘暉從走道一邊的窗口投射進來,陳?突然停下腳步,俯身朝他眨眼一笑。
「你去看他是另有目的吧。」
大佑心中一凜,表面上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心中卻暗潮洶湧。他被陳?的美艷外貌給騙了,低估了她的智慧。這個女人對單鐸而言,不可能僅是個床伴這麼簡單。
她在單鐸的生活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他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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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鐸對著鏡子裡的那張臉,表情陰鬱。
他無法想像這麼荒謬的事會發生在他身上,但鏡子裡的影像分明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兩天來被人呼喚的那個名字的主人——李大佑。
為什麼會這樣?
從來沒聽過閃電會對人造成這種影響,這種事只可能發生在科幻小說中,一點都不真實。他抓著頭髮,微微的疼自頭皮升起,嘴角泛起一朵苦笑。就算這具身體不屬於他,生理上的所有痛苦承受的人仍是他呀。右肩的槍傷,還有此刻的頭皮疼痛,沒有比這些更令他感到真實的了。
領悟到這點後,單鐸很快冷靜下來,挑剔的打量鏡中的影像。
這是個長相俊挺的年輕男子,眉眼部分與他竟有三分相似。身高約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足足比他矮了八公分。
單鐸不滿意的哼了一聲,攏起眉宇,沒受傷的左手將褲頭往下拉。
之前解放尿液時,並沒有多想,但發現李大佑身材比他矮,不禁起了憂慮。等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後,又覺得幼稚可笑。天呀,難道他打算利用這具身體做那種事嗎?
即使大小有差異,都不是他目前最該憂心的事。
眼下的第一件要事是,他在李大佑的身體裡,李大佑的靈魂又跑哪去了?會是在他的身體裡嗎?如果是這樣,他該怎麼做才能矯正這個錯誤,讓兩個靈魂各回本位?
各回本位?
鏡中的男人因這個詞彙而玩味的攏起濃密的眉毛。
能不能?有沒有必要?
單鐸接連閃過這兩個念頭,事情發生之後,他頭一次能以冷靜客觀的心情來看待這件事。情況或許荒謬,但是否能視為一個轉機?
李大佑是刑警,這還是表叔在不經意中告訴他的。這個身份對他目前想做的事而言,無疑是個大利多呀。
「大佑……」
門外的呼喚打斷了單鐸的思緒,他清了清喉頭回應,「我沒事……再一會兒就好。」
這根本不屬於他的聲音嘛,起碼高了好幾度。單鐸在心裡咕噥。
他的表叔、表嬸,也就是李大佑的父母,這兩天來輪流到醫院照顧他。由於體力未恢復,先前連如廁這種小事,都要麻煩人伺候,對單鐸而言猶如苦刑。尤其是面對將他當成兒子的表嬸,更覺難堪。
早在能開口說話時,單鐸就想告訴他們他不是李大佑。然而從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讓他猶豫,接著又從李家夫婦的眼中看到不屬於他的投影,吃驚之下,僅能勉強維持表面上的鎮定,內心早就亂成一團。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單鐸決定一等體力稍稍恢復,要找面鏡子證實這件事。但這一等,可等過了兩個白天,及至剛才有了體力下床,堅持要自己如廁,在李母的扶持順利進到浴室,終於證實了心中的猜疑。
「大佑……」另一聲催促又至,擔心門外的李母會闖進來,單鐸笨拙的拉好褲子,洗了手出來。
「大佑,你看是誰來了!」
順著李母興奮的聲音,單鐸將視線投過去,眼前出現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以一種略帶靦腆的含情目光看著他。
他必須要說他完全不知道她是誰。
第四章
大佑為何用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她?
怡孜努力克制內心攀高的憤慨與失望,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這跟她期盼的相會差了十萬八千里。想像中,他應該躺在病床上,看到她來看他時,感動得眼睛起霧,深情的歡迎她。而不是漠然的瞪視她,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就連他母親的表現都比他好!
李母一聽見她來看大佑,樂得兩片唇直往上揚,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的打量她一番後,熱情十足的招呼她。
「大佑在上廁所。你跟我們大佑是?」
「我們是好朋友。」她落落大方回答,偷瞄向關緊的浴室門。「大佑原本說昨天要打電話給我的,可我等了一天都沒他的消息,打電話去警局時,從他同事那裡聽說他受傷的事,所以就過來看他。希望伯母不介意我來打擾。」
「我們歡迎都來不及呢,陳……」
「伯母喚我怡孜就好。」
「好好好。」李母連聲讚道。
站在浴室門口的中廣身材沒有移步的意思,她只好陪站在那裡,聽她催了兩次,終於將大佑給催出來,他卻表現得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
說不出來的傷心和氣憤席捲心頭,卻礙於長輩在不好發作,只能委屈的瞪著他看。
「大佑,怡孜一聽說你受傷的事,大老遠的從台北趕來呢!」李母沒發現兩位小輩的異樣,笑咪咪的對兒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