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A錢妙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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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子威萬萬料不到單鐸是接了臥底工作而休學。他從來沒擔任過臥底,但知道其中的險惡非足以對外人道。一個不留神,非但會丟失了性命,更有人從此失在黑暗的沼澤裡無法抽身。單鐸會是後者嗎?

  他沒有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職業的本能讓他捺住性子,聆聽「大佑」的陳述。

  「臥底工作一開始很順利,單鐸很快打進鷹幫的核心……」

  「鷹幫?」紀子威對這個名稱一點都不陌生。它曾國內屬一屬二的黑幫集團,但在一年前幫主殷鷹死後,又遭警方大力掃蕩,鷹幫已經在黑道除名。

  單鐸陷在自己的思緒中,那些沉痛的過往曾在與大佑長談的深夜浮出記憶表層一次,但即使是每天在心裡來來去去無數趟,那埋在記憶井底的往事依然發出令人掩鼻的腐爛臭味,何況是許久才挖一下,當年狠狠被刺傷的舊創不免再度被無情的劃開,流出膿血。

  積壓多年的恨意與傷痛,就像一柄匕首插入心中,時時刻刻提醒他非要施暴者還他一個公道不可!他悲痛的領悟到這個事實,反而壓抑下滿腔的憤懣,將過往的滄桑借由大佑的唇傾倒向子威。

  ***************

  對於短短的兩個月就能打進鷹幫的核心,單鐸雖覺得不可思議,但以為是自己能力過人,完全沒想到他其實已落進別人設好的圈套裡。

  那晚,他奉幫主的命令將一個小提箱送到基隆一家旅社給裡頭的住客。

  他敲敲房門,表明自己是奉鷹幫幫主的命令而來,在得到對方的許可後進入房間,沒想到一進門就被一把手槍給指在太陽穴上。他極力穩定心神,再次說明來意,試圖與身後看不清楚長相的敵人講道理。對方回應他的是冷酷陰沉的聲調。他永遠忘不了那種聲調,那種冷颼颼的聲音沒有絲毫的人氣。

  「打開箱子。」他說。

  單鐸依言打開,裡頭是一包包排列整齊的白色粉末。他一看便知是毒品,心裡正對自己居然被人使喚來運毒感到懊惱,便聽見那人怒哼一聲,「殷老鬼在搞什麼!」

  他語聲未歇,床頭櫃上的電話突然尖銳的長響一聲,那人發出難聽的詛咒,單鐸利用他分神的剎那,使出引以為傲的身手想要脫離對方的鉗抽舊,但那人出手更快,沒有讓他發揮的餘地,槍口指向他腦門。

  這次兩人面對面,四眼相望之下,單鐸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他有一張不怒而威的國字臉,五官極為粗獷,皮膚黝黑,眼睛像無垠的宇宙讓人摸不出底來。

  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他開口道:「如果不是你手上有槍,我未必會打輸你。」

  那人的眼睛突然閃掠過一抹近似幽默的光芒,他厚實的唇卻嘲弄的掀了掀,吐出冷冽的譏諷。

  「可惜,我有槍。」說完那句話後,那人快速掃了他全身上下一遍。「你真是殷老鬼派來的?」

  「沒錯。」單鐸極力隱忍住侵襲全身的懼意。

  「他想害你。」他冷冷地道,收回抵在他頭上的槍,動作敏捷的拿起床上的外衣披上,回頭對他說:「若要命就拿著那只箱子跟我走,警察很快會闖進來。」

  「什麼?」

  他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走進浴室,在直覺的驅使下,單鐸跟了進去。發現浴室的另一邊牆竟有一道門,那人的身影在門口消失。他沒有多想,亦步亦趨的跟緊他,進入另一個房間。當那人帶著他從陽台的緊急逃生梯溜下暗巷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房門口經過傳來。

  是警察。這意念進入單鐸腦中,令他驚慌得像個做錯事不曉得怎麼善後的孩子。倒是在前方引路的男子,神色從容鎮定,不現一絲作奸犯科的心虛。

  眼前的情況不容他多想,單鐸即使再鈍、再單純,也知道這時候要是被警方逮到,他跳進太平洋也洗不清。手中的這箱毒品是不容分辯的鐵證,他除了緊跟那個男人外,別無他法。

  那人帶著他在暗巷裡左拐右轉,穿過別人家的院子、後門,來到閃著霓虹燈的熱鬧商街,進入一家委託行。等到兩人走進樓上的客房後,他開口的第一句不嚇得單鐸心臟險些停擺。

  「你是臥底的吧。」

  「你怎麼知道?」他傻傻地問。

  那人嘴角噙了抹莫測高深的笑,淡淡地道:「我從你的身手看出來。」

  單鐸越聽越糊塗,難道臥底警察的身手有制式,可以讓人一眼看出嗎?就在他半信半疑時,那人或許是覺得他一臉蠢樣太過可憐,遞了罐冰飲給他後,自顧自地解釋起來。

  「我與鷹幫並無交往,也從來不碰毒品的買賣,殷老鬼沒理由派人送毒品給我。我正猜疑時,就接到眼線通知警察來的事,領悟到鷹幫此舉擺明是想陷害我。本來氣得想殺你,可從你的身手看出你像是出自警界,我在想,鷹幫想陷害的人不只我一個,還有你吧。」

  單鐸聽了暗暗吃驚,難道是他露了底,被人發現了身份?鷹幫想借由這人的手除掉他,還是利用他除掉對方?而這人明知道他是臥底,不但沒殺他,還帶他到這裡來,又是為什麼?

  正當單鐸驚疑不定時,那人盯著他看的眼光像能洞悉謎團、看透他忐忑不安的心靈似的明銳。單鐸怔怔瞪視對方,那人突然道:「你可是姓單?」

  「你……怎麼知道?」在他銳利的注視下,他連說謊的意念都不及生出,老實的招認了。

  那人深深看他一眼後,歎了口氣道:「怪不得我覺得你面熟,原來是老朋友的兒子。」

  這下他真是吃驚不小,沒想到他竟認得他過世多年的父親。

  「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還沒畢業。怎麼會當起臥底來?」

  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溫暖,讓單鐸情不自禁的放下戒心。「我本來是警大三年級的學生,兩個多月前,一位長輩吸收我當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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