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撫著她一向挽在後腦勺,現在卻不知何時散落在她肩背的秀髮,郇風無聲的安撫著她。
說實在的,通常男人在遇到這種事,如果他不根本不愛那個女人,那麼他一定會馬上借題發揮的乘機拋棄那個女人;如果他真愛她的話,那麼即使心中對此事有所芥蒂,他依然會小心翼翼的先安撫哭哭啼啼的愛人,然後等到以後有機會吵架互揭傷疤時,再拿出來傷人。當然天下烏鴉並非都是一般黑,至少「白子」烏鴉就是白的,所以少數的好男人當然就不會這麼差勁了。
郇風無法保證自己一定是那少數中的一個,因為他自己的脾氣他比誰都知道,當他失控的時候別說以話傷人,他的真空鐮風刀可也不可能有機會閒放著的。但是話說回來,他有生以來失控的次數用五根手指就數得出來,而且紀錄中他甚至於還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失控過。所以,以此類推,他是否有幸列為好男人中的一員呢?他不知道,他惟一知道的是自己絕對不是會是拋棄她的男人,而且他還能為此保證、發誓。
真好奇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自信,偏偏他就是回答不出來。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種莫名其妙想要接近她,想將她佔為己有的感覺一樣,尋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可以解釋一切,卻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會放棄她,他絕對不會拋棄她。
好久以後,郇風感覺胸前的她已經不再泣不成聲,只剩下些微不規律抽噎聲後,他伸手輕輕的將她推離自己的胸前,低頭看著她因哭泣而紅腫的雙眼。
「好些了嗎?」他輕聲的問她。
柯雁藍無言的點頭,剛剛放鬆的身體卻在不自覺間僵硬了起來。看著眼前的郇風,她知道現在該是她付出代價的時刻了,她毫無人性的殺害自己的孩子,他一定會責斥她的泯滅人性吧?然後再因她的無情與心狠手辣而取消他們之間的合作,別說結婚、當她的冒牌男朋友的事,可能連覺得認識她,他都會覺得污穢不堪吧?她挺直背脊,堅強的等待他即將衝口而出的責難。
「流了這麼多淚,你要不要喝杯水補充一下水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早已濕漉漉的衣襟,突如其來的抬起頭朝她問道。
補充水分?柯雁藍明顯的呆了一下,她茫然的看著他,腦筋好半晌轉不過來。流淚、補充水分,這……他在跟她開玩笑嗎?她倏的睜大雙眼瞪著他,表情充滿了懷疑、不解與不可置信。他是在開她玩笑嗎?
「不錯,你現在的表情比剛剛的好,雖不至於讓人滿意,但也算差強人意。」郇風溫柔的對她微笑道,拭去她臉上剩餘的一滴淚水,「別再露出偽裝的堅強表情好嗎?對我,你不需要那麼辛苦的。」他說。
滯然的看著他,柯雁藍突然抖肩甩開他放在她肩上的雙手,並撇開頭去。「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殺害,我……我是個該死的人,隨便你怎麼說、怎麼罵,反正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會怪你或說什麼的。」她啞著聲顫抖的說,好不容易遏止的淚水好像又要落下。
郇風看著她沉靜了好一會,「我真的什麼都可以說嗎?」他問。
她閉上眼睛,沾著淚水的長睫毛在頰上閃爍著。
吸了一口氣,郇風一反溫柔的態勢,堅定而嚴厲的將她轉向自己,冷峻無情的盯著她說:「你打一輩子活在自掘的罪惡裡嗎?你打算以偽裝的堅強一輩子嗎?你的自責對早已消失的生命有任何幫助嗎?還是一直期望你有美滿歸宿的父親和蕙姑有幫助?對於從前所犯下的錯誤,你現在懊悔於事有補嗎?沒有,你肚子裡的孩子還是被你給親手扼殺死了……」
「不!」她啜泣的溢出聲。
「是的,他已經死了,來不及出生便已經死了。」他抓著她肩膀,冷酷的告訴她。
「不……」
「他已經死了。」他毫不留情的在她傷痕纍纍的心上再刺上一刀,「而且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是一個未成人形的小胚胎。小藍你要為他自責、傷懷多久?你要為了那一小段痛苦的記憶造成將來會讓你悔不當初、痛定思痛一輩子的悔恨嗎?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你知道兩天前我載蕙姑陪你父親到醫院做復健時,診療室的醫生對我說什麼嗎?他說你父親上回二度中風的傷害比他們所願意承認的要嚴重很多,他說你父親做再多復健其實也是枉然,他現有的情況將是他往後日子中最好的,因為他將會不斷的退化退縮,不管是感官或智力上,更別說是行動方面了。你要他從會替你擔憂,到不會、無力再替你擔憂嗎?難道你真忍心不替他完成他惟一僅有的一個心願嗎?小藍。」
「爸爸……我……」柯雁藍一臉心碎與茫然,眼淚卻像雨滴似的直落個不停。
「和我結婚吧,小藍。」他輕柔的替她擦拭著不斷湧出的淚水,柔聲的對她說,「除了這一條路外,你再也找不到第二條比這一條好的路可以走了,我們結婚吧。」
「我不想拖累你。」她看著他啞聲道。
「為什麼你會一直覺得和我結婚是拖累我呢?」郇風不得不問。
「婚姻是一道枷鎖,如果你和我結了婚,它便會鎖住你讓你失去自由,雖然我說過我絕對不會妨害你的自由,但是在世俗道德倫理的眼光下,你依然會感受到無形的拘束,我不能為了自私的理由而拖累你,我不能這樣做。」她搖頭說。
「如果我並不覺得和你結婚會被你拖累呢?如果我告訴你,其實在我心底是很樂意和你結婚,寧願接受婚姻的枷鎖而不要自由呢?」
「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同情我?」她苦澀的一笑,「郇風,你是一個好人,是我所見過的男人中最好、最溫柔的一個。也許我見過的男人不多、看的人不准,但是爸爸、蕙姑,甚至於一向對我有著過度保護欲,嚴密監視任何一個對我有意圖、想接近我的男人的王秘書,他們竟都一致對我說,能嫁給你的女人將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我不能和你結婚。」她痛苦的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