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吃不胖的人,別人的第一句話總是說有口福。她卻覺得才怪,要有口福先決條件是要有錢,關吃不吃得胖什麼屁事!如果沒有錢的話就算能吃又有啥用?她就是最明顯的一例。
在她家,沒讀什麼書的父母只能在小工廠工作領微薄的薪資養家,兩人辛苦的工作對於支付擁有一兒一女的家庭來說勉強過得去,因為他們剛好擁有一雙懂事又上進的兒女,一個就讀省立高中,一個就讀國立大學,著實替家裡省了不少錢。
小康偏清寒的家境讓她從小學會了對用錢的節制,可是偏偏對於省吃這一點,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她可以發誓,所有花在吃方面的錢可也全在她的預算中,她從未因此而伸手向父母多要一塊錢過,就連答應父母學期間不准兼差賺錢這一點她都沒有違背。至於吃從何處來,她只能說山人自有妙計了。
可是就今晚的妙計來說,她實在是有些愚蠢。
她專注的抬頭看著前方,一個紅綠燈,只是再超過一個紅綠燈她家就在不遠的前方了。加油吧,艾媺!
「喂!你怎麼走這麼遠?」
呼嘯的行車聲中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隨即一輛賓士車停靠在她身旁。艾媺停下腳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車窗內正對她探頭的陌生人。
「你怎麼知道我走多遠?」她反射性防衛地問。
「一個多小時之前,我在那間便利商店中有看到你。」梁矢璣回答道。
他實在沒想到他在羅致旋那裡待了一個多小時之後離開,竟然還能在路上碰到這個女孩,看著她獨自走在前不著車站,後也不著車站的馬路,他按捺不住一時的惻隱之心停下車來關心一下。
「你家住哪裡,要不要上車來我送你回家?」他又問。
「不用了,我家就快到了。」艾媺露出防備的表情,一說完即迅速地邁步往前走。她不記得在便利商店中有看到他。
「你不要害怕,我並不是壞人。」
艾媺置若罔聞的繼續往前走,一邊卻嗤想道,壞人兩個字又不會寫在臉上,誰也可以說他不是壞人?
「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看你一個女生這麼晚一個人走在路上危險,所以才想送你一程。」梁矢璣開著車跟在她身邊誠懇的說。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家真的快到了。」艾媺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道,心裡頭卻想,她上他的車才危險哩!她又不是呆子,不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是不安好心。
「小姐。」
叫大姐也沒用!
「我真的沒有任何歹念。」
有的只有慾念!
「只是想送你一程!」
一程送到陰曹地府!
「你實在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梁矢璣有些無奈的說,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的請求一個女生坐他的車哩。「如果你擔心我有心存什麼歹念的話,我有手機可以先借你打電話回家,你可以將我的車牌號碼報給你家人聽,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坐上車來呢?喏,電話給你。」
艾媺突然停下腳步,在梁矢璣以為她終於頑石點頭的要接受他的建議之際,卻霍然發飆的朝他大吼出聲。
「我咧——你到底煩不煩呀!」她罵道,「我跟你說我家快到了,你是聽不懂呀?嘰哩呱啦的說個不停,你不嫌累我可嫌吵。我警告你最好別再跟在我身邊,否則我立刻大叫非禮,你聽到了沒?」說完,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即再踱大步往前走。
梁矢璣被嚇呆了,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大步走的她的背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竟然被一個女生吼了,而他的所作所為竟還是全部出自於善心。天啊,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的好心竟變成了驢肝肺。
算了!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可不是他在行的,這種傻事他再也不會做了!油門一加,不再多看路邊的她一眼,他車子ㄅㄨ一聲從她旁邊疾駛而去。
看著他的車子遠離,艾媺吊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慢慢地落了地。其實不能怪她防衛心強,實在是這個社會亂得讓她不得不如此,況且她實在也很懷疑現今還會有善心人士願意讓人搭便車的,更別提像剛剛那樣主動停車讓人搭的。
可是換句話說,如果剛剛那個人真是誠心誠意的,她的拒絕可就實在是太絕情了,而他真是個好人。
想到好人兩個字,艾媺忍不住稍微回想了一下那個好人的長相,然而浮現在腦海裡的那臉卻是的。她用力的再想一下,試圖讓那張的臉能清晰些,怎知卻反倒加深了他的度,兩三下之後,除了剛剛那個好人是個男生之外,她竟什麼也想不出來。
啊,也罷!反正只是萍水相逢嘛,不欠他,他也不欠她,記這麼多又有何用?更何況他們此生可能根本碰不上第二次。
越過紅綠燈的斑馬線,艾媺忍不住微微一笑。家,就在不遠的前方,她真了不起,竟然真的用雙腳走回家了耶!
拍拍手替自己鼓鼓掌。
艾媺,你真了不起!
能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走路回家的確是滿了不起的,不過第二天她可嘗到了苦頭。
對於多少有些運動量的學生而言,徒步行走一個多小時其實並不會引起什麼後遺症,例如雙腿酸痛、三天行動不便之類的。她是個學生,理所當然也不會有這類後遺症,不過可因此睡死了而差一點就上學遲到!不過好在她還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衝進了正在關閉的校門,在唱國歌前一秒鐘站進班級的隊伍內,並好運道的沒在升旗典禮後的抽班級點名中留下不良紀錄。
可是當艾媺一回到教室瞪著功課表上的英文課,卻在書包裡翻不到英文老師規定上課必備的字典時,她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她露出一張苦瓜臉道:「我完了。」
「幹麼?」坐在她旁邊的喻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