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麗兒淚眼迷濛,沉寂許久,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取下他的眼鏡,讓鏡架完全離開他的臉。
深邃的眼睛再也無所遮蔽,她吃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她突然又哭又笑的說:「你胡說,一點都不像。」隨即竟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
「你走吧!」她堅決下著逐客令。
閻建勳明白她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個真相,他重新戴上眼鏡,臨走前,再深深看她一眼,最後,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 * *
「 Wales,我要找Fox。」胡麗兒開門見山的說。
「沒有Fox了, Flavor裡已經沒有Fox了。」
「走了?他真的瀟瀟灑灑的走了?」她期盼的心情頓時成空。
Wales看著傷心欲絕的胡麗兒,卻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她恍惚的站起身,一陣暈眩襲來,搖晃的身子便這麼倒下。
「麗兒──」閻建勳從監視器屏幕看見她昏倒,趕忙從二樓跑了下來,將她送至醫院。
胡麗兒的心已支離破碎……
* * *
胡麗兒病了,病得昏昏沉沉的。閻建勳心急如焚的守著她,她的病卻不見起色。眼看著她圓潤的臉蛋日漸消瘦,他卻束手無策。
「怎麼會這樣?」李美鳳都快急死了,原本一個活活潑潑的女兒竟病得如此憔悴,短短的時間內幾次進出醫院,還懷著身孕,她這做人家媽的,都快擔心死了。
吳靜怡一聽聞准媳婦又進醫院了,馬上匆匆忙忙的趕來,拉著李美鳳開始說起她的媽媽經,「親家母,妳別憂心,麗兒一定是先前給嚇得魂不附體,這一定要衝沖喜,人才會精神起來。」她又開始闡述她那一套怪力亂神的論調了。
「真的嗎?」李美鳳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
「可現在麗兒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舉行婚禮?」
「就算坐輪椅推上禮堂也得把人送去,沖喜之後一定沒問題的。」吳靜怡信心滿滿的說著,「我啊!可心疼這媳婦了,好不容易才盼到的寶貝啊!我兒子好不容易有喜歡的人,從戀愛開始,全醫院都知道他們倆情投意合,要不也不會惹來上次那風波。」
「那倒是。」
「親家母,為了讓麗兒早日清醒過來,婚禮絕對不能延期,不吉祥的。」吳靜怡可不許這婚事出了什麼岔,她兒子情路坎坷,好不容易有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卻總娶不進門,笨死了!她不幫他,難道要孫子流落在外?
「我回去跟我那口子商量商量,看來真要衝沖喜。」李美鳳病急亂投醫,信了吳靜怡的話。
「放心,我一定會辦得風風光光的。」
「隨便啦!只要麗兒人好起來就可以了。」李美鳳已經六神無主了,多個方法多個機會,搞不好真的行得通。
見李美鳳半是答應了,吳靜怡快步離開病房,到門外跟女兒會合去。
「媽,怎麼樣?」閻沁小聲的問。
「放心,都照妳的話去說了,親家母也同意。」
「那就好。」
「丫頭,這次多虧妳幫媽想法子,要不再等二十年,我都盼不到妳哥哥結婚成家。」吳靜怡開心極了。
「哥哥只有一個,當然要幫他找最好的老婆啊!媽,妳可以放心準備婚禮的事情了。」閻沁這主謀笑得可得意了。
「對對對。」吳靜怡這下可有得忙了,趕快回家籌畫她的「娶媳大典」。
* * *
「我不嫁!」胡麗兒氣若游絲的掙扎。
「可是我一定要娶妳!」閻建勳難得在她面前固執堅持。
「不……絕不──」
「要,我們一定要結婚。」
兩極的爭執從現實延伸到夢境裡,胡麗兒日漸消瘦的身形更加深閻建勳的堅決,他對婚禮是誓在必行。
* * *
結婚進行曲緩緩的奏起。
這原本是該喜悅的樂音,胡麗兒卻沒來由得恐懼了起來,一方面是身體微恙,另一方面則是她的腦子猶是一片混沌。
她找不到Fox,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她痛徹心扉,因為他的離去。
此際,頭紗覆蓋住她的臉,她的手被動的交到父親的手,她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咚──她心頭一怔,她可以感覺禮堂的門被拉開了。
跟隨著音樂的節奏,跟隨著父親的腳步,她慢慢的走著,隔著白色的頭紗,她隱約看見在正前方等候的閻建勳。她雙手無法控制的顫抖,連腳下的步伐都微微的發顫,她心虛的亂了陣腳,深潭似的眼眸盈著滿滿的淚水,凝聚成一顆又一顆的透明珍珠,落個不停。
她真的可以嫁給他嗎?那時,獲知Fox失蹤的消息,她幾乎崩潰。之後,為了讓她順利走進禮堂,閻建勳無所不用其極,讓人二十四小時守著她,讓她完全無法單獨外出,他把她密密實實的守著,只為了娶她為妻。
他是個善良、體貼的人,時時細心呵護她,刻刻都把她捧在手心疼,她知道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可是為什麼她心裡還念著Fox……
他說他就是Fox,他為什麼要騙她?更惱的是自己還傻得想相信!
她的眼淚越落越凶,那急切的速度彷彿是壞掉的水龍頭似的不受控制。怎麼可以在這種日子裡想著另一個男人呢?
她知道閻建勳正幸福的笑著,可她不敢面對他,看到他的笑容,她只覺得自己很愚蠢,都怪她以前老戲弄善良、忠厚老實的他,現在才會受到懲罰。
步伐停止了,她也哭得柔腸寸斷,細瘦的肩膀微微發顫,他的手將她冰涼的手緊緊的包裹住,動作是那麼的溫柔,只是,此時一點也無法溫暖她。
神父在前頭叨叨絮絮的念了一大堆,她壓根兒什麼都沒聽見,她陷入自己的世界裡,一直自責著,她不該在為閻建勳披上婚紗的同時,卻又想著那行蹤成謎的Fox,她應該忘了他們其中一人,只是該忘了哪個……
她突覺自己是個天大的笑話,正主演著一場鬧劇,可不是她不想逃離這場婚禮,而是她沒有力氣逃,況且閻建勳是那樣好的一個男人,日夜守在她病床前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拂,她不忍心再毀了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