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為何躲在樹上偷看?」他的語氣是習慣性的冷。
「我可沒躲,是我先到這裡的,所以這也不叫偷看。況且——你們在底下乒乒的的的這麼吵,我還沒有怪你們吵到我午睡呢,你倒惡人先告狀來著?」她嘻皮笑臉的回著。由於他此時抬頭看她,俊臉讓她一覽無遺。她發現他的正面長得還不錯哩!只可惜臉色冷冰冰的。她想——大概很多人欠他錢吧?不過沒關係,討債她最會了。剛才從上往下沒能看清楚他的臉,現在抬起頭與她對望著,她真是越看越滿意,笑容不覺擴大了許多。不知怎地,她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竟有如此好感,這對她可是從沒有過的事。
「看到這麼多的死人你不害怕?」他問出自己的疑慮,故意忽略因她專注凝視而波動的情緒。
「有什麼好怕?死的是壞人又不是好人,我幹麼要怕!」她理所當然地道。
「你怎能肯定他們是壞人?或許我才是。」他瞇了眼嘲諷道。
「放心,我對看人有自信。」她眼中絕對是盛滿了你就是好人的表情。不容他置疑。
「你小小年紀,這樣的雨天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對於他的信任,令他有些啼笑皆非,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小男孩?
她皺了皺眉。「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反正你只要相信我也不是壞人就是了,幹麼要問這麼多。」要不是你的功夫好,人又順我的眼,我才不跟你扯這麼多。竟然還有這麼多問題,她在心中暗暗嘟囔。越想越怕自己以後會後悔。再仔細的看看他的樣子,確定還是順眼,心情又平復了些。
計劃還是得實行才行。她眼光閃亮——看他全身衣衫已濕……哈!有了!她又再度展開笑容大聲道:「喂!我看你全身都濕透了,你的傘又給打壞了,我的傘借你吧!」話一出口,急忙鑽回樹中,用力扯著頂上那把黑傘。扯得樹身震動,登時大滴、小滴的雨水,大把、大把的自樹上傾灑下來。
他被她變化多端的神情吸引住了,一時不察竟被淋了全身,無限狼狽。
媽的!他在幹什麼!
「喂!你在幹麼,我不用你的傘!」天呀,他從沒這麼狼狽過,看他腳步不穩地猛扯那支該死的傘,他竟莫名擔心,不顧雨水直撲下來淋得他一身,仍站在樹下大聲地喊著。
「你小心一點,會滑下來!媽的!」他忍不住咒罵出聲。
「我就快拿下來了!」
她才不聽他的話,這便是她所要的標準效果。見傘漸漸鬆了她心一喜。突然她腳一滑,隨著尖叫聲之後是聽著風聲和他的驚呼!便直直準確無誤的落到他懷中。然後,身子一軟、雙眼一閉就暈了過去。
他見懷中濕漉漉的他臉色蒼白一動也不動,不知為何心竟慌亂起來,急運內力至他身上,竟也毫無反應。用手溫柔的扳開他細白的小手取出他仍緊握的傘柄,他不禁動怒地將它扔向一旁。心下卻為自己失常的表現感到不解。未知對方是敵是友的狀況下,他竟這樣莫名其妙的關心起這個不知姓名的小傢伙?多年來,他早就學會克制自己的情緒,怎麼對這剛見面的小男孩起了不捨之心?
再次傳送內力至他身上依然徒勞無功。將手指放在他鼻下測試氣息卻正常,他緊鎖了眉,意圖讓他心中沸騰的有些雜亂的情緒平復。
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
他吊起的心頓時放鬆,是渾天堡的人前來會合。而蕭紅梅必定也跟著來了。
蕭紅梅是莫席天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的知己,同時也是渾天堡裡的大夫,醫術之高堪比他師父「無為毒醫」,甚至有青出於藍勝於藍之勢。
六個大漢駕著六匹馬,另牽著一匹高壯的黑馬至大樹前方不遠,見到莫席天立時馬嘶蹄停,六人訓練有素地齊齊下馬走向莫席天,看也沒看地上狼藉的屍體。顯示渾天堡嚴謹的紀律。
「堡主。」六人躬身齊聲叫道,莫席天望了他六人眉頭又皺了起來。
「蕭大夫和陳堂主他們沒來?」
「稟報堡主,我們一行在到達岡縣時,遇到『血影』的偷襲。陳堂主被『血影』毒傷,蕭大夫正在為他整治,目前已送回堡中。」
沒想到他們也被襲擊了。他眉頭皺得更深了。「血影」似乎無所不用其極,現在連陳堂主都受了傷,送回堡中?看情形似乎傷得不輕……低頭看了懷中依然蒼白的小臉,他猶豫了一下,毅然抬頭道:「我們馬上回堡!」
他跨上那匹黑馬,將琦兒抱在前頭讓他的手環著自己的身子,一隻大手撐著他嬌小的身子,單手策馬趕回渾天堡。
那六人見狀,無不奇怪的互望,每人心中都有共同的疑問。那小男孩是誰?竟能讓冷若冰霜的堡主露出疼惜之態?
渾天堡
渾天堡壯偉的建在岡縣的北方,後方依著縣延高聳的雪雲山峰,如猛虎盤踞著整個青翠的山嶺,門前兩旁雄立的不是獅子猛虎或麒麟;而是兩顆碩大的圓石重萬斤立在方正的拱台上,圓石色澤呈暗灰色,磨得光亮似有一圈青黃微暈包圍住圓石,顯得莊重而又神秘。大門是三扇紅漆鑲銅的高大厚重木門,足夠兩台轎子同時進出,旁邊的圍牆抬頭望去似與天齊圍住整座城堡,壯觀自不在話下。
堡內分三進五軒,迎賓樓、設宴廳為一進,二進為客房,有一大片的花園穿插在中間非常美麗,三進則為議事廳和堡主的寢居及書房,而五軒則散落在堡內各處,是各個堂主所居住的地方,自成一個院落。
此時莫席天抱著琦兒直奔蕭紅梅所居住的玉竹軒。
蕭紅梅在見到琦兒時非常驚訝!並非如其他人一般懷疑她的身份;而是——這個懶丫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跟莫席天在一起……
當然,對於莫席天的異常他也是同樣感到有趣,一向有冷面笑匠之稱,冷酷無情的莫席天,竟會不自覺地對琦兒露出憐愛的神情?而他十分確定、加上肯定,莫席天本人絕不知道,這情形真是太有趣了。尤其是在琦兒一看到他時,糟糕了的表情一閃而逝,然後便開始對他頻打暗號。他幾乎笑了出來,看來這丫頭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新把戲,竟玩到莫席天的身上了,真是不知死活。他搖搖頭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