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抿緊了嘴巴,默默地落下眼眶中的淚水。
「豐,你別這樣說張媽,我想她這些年一定也不好過。」看著張媽臉上的淚水,顏昕於心不忍的出聲道。
「她不好過是自找的,但是我們呢?我們呢!」辜停豐狂吼道,然後整個人像突然虛脫般的跌坐沙發上,痛苦地將臉埋進雙手間,痛心疾首的啞聲問:「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們?」
張媽有半晌的時間泣不成聲。
「少爺,你怪我沒關係,但是你千萬別怪老爺,老爺他是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才會這樣做,你別怪他。」
「愛我?」他無法阻止自己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原來那句愛你愛到殺死你的話一點也不荒唐,世上真有這種變態的人。」
「停豐!」顏昕忍不住出聲喝止他。
「少爺,你不能這樣說老爺。」張媽哽咽的為辜城北抱不平,「就是因為老爺太愛你了,所以覺得以你的條件有資格可以得到比少奶奶更好的妻子……」
「小昕有哪一點不好?」辜停豐怒不可遏的截斷她,衝口問。
「停豐。」顏昕再次喝止他的衝動,心平氣和的看了張媽一眼後開口道:「是我的出生和學歷吧?以一個護專畢業的孤兒,我的確是配不起停豐。」
「不!」辜停豐捉住她的肩膀,扳正她讓她面對著他,「該說配不起的人是我,生長在這種眼高於頂、目空一切、又自以為是的家庭中的我,根本就配不上心地善良又純美的你,要說配不上人的是我。對不起,小昕,我害你受了這麼多的苦。」他深深地凝望著她說,然後又深深地向她道歉。
顏昕拚命說搖頭,有他這句話,她以前就算曾為他受過再多的苦,或是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少爺,其實你們誰也用不著說配不上誰,因為你們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張媽我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也從沒見過像你們這麼恩愛的夫妻。」
「但是你卻狠心幫著我父親拆散我們。」辜停豐冷冷地轉過頭,仇視地瞪著她說。
張媽閉上了嘴巴,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由衷的懺悔。
顏昕伸手拍了拍辜停豐,要他別太氣勢凌人,至少對一個長輩應有的尊重還是要有。
「少爺,張媽不求你原諒,但是對於老爺,張媽求求你別怪他,他所做的一切畢竟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
「哼!什麼叫……」
「停豐。」顏昕輕扯了他一下,搖頭打斷他。
張媽看向她。「少奶奶,我想你剛開始一定很氣老爺拿李氏企業來威脅你吧?」
顏昕輕蹙了下眉頭,沒有回答。
「其實你們知道嗎?這是老爺費盡了千辛萬苦才設下的陷阱。」
「陷阱?」顏昕瞠大了雙眼。
張媽哀傷地點了點頭,「自從少爺為了你和老爺決裂離開公司後,老爺整天就忙於公事,焦於心事,像支兩頭燒的蠟燭一樣。那天他突然在家裡昏倒,我和你們張伯嚇死了,急忙送他到醫院後卻根本忘了要通知少爺,直到老爺醒了,醫生意外地檢查出他罹患肝癌後,我們這才如夢初醒的想到要通知少爺,但是老爺卻在那時阻止了我們,你們知道他躺在病床上對我們說了什麼嗎?
「他說,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人死之後不就黃土一塚,爭名爭利最後帶走的又是什麼呢?他告訴我們說他知道自己錯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這個老人當初實在不該多管閒事,而現在正是他該受到報應的時候。」
張媽說到這兒停頓了好一會兒,在擦乾眼角的淚水後才又繼續說:「老爺不肯讓我們通知少爺,也不肯聽醫生的話馬上進開刀房,卻突然專心起一件大工程,因為在病房內來來去去的都是公司裡的人,我還以為老爺是因公事才遲遲不肯答應醫生的建議立刻開刀,直到那天少奶奶突然回到辜園,又偷聽到他在電話中與公司主管的談話後,這才知道他大費周章所設下的這個『悔色陷阱』。
「老爺利用有恩於少奶奶的李氏企業,威脅少奶奶搬進辜園照顧他,以促成你們倆再續前緣的機會,而且他瞭解少爺不管如何與他嘔氣,在知道他生了重病後,絕對會搬回辜園住,那麼你們的感情自然很快的就能重修舊好,更何況你們之間還有個小蜜兒在。」
說到這兒,張媽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有句話說人算不如天算,也許是我們大家都太樂觀了,沒想到你們雖然相愛至深,和好如初的速度卻……」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卻重重地蹙起了眉頭,以哽咽的聲音說:「老爺的肝癌其實在發現的時候立刻開刀,治癒的機會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機會,這是醫生說的,但是老爺為了你們兩個,卻遲遲不肯進開刀房,到現在……」
「爸!」再也聽不下去,辜停豐霍然由沙發上跳了起來,筆直的衝向父親的臥房,讓張媽連想出聲喚住他都來不及。
「爸呢?為什麼他不在房裡?」幾秒後,辜停豐再次有如一道旋風般的回到客廳中,神情激動的朝張媽追問道。
「老爺他現在正在醫院裡開刀。」
他不信的揚高音調,「什麼?!」
「昨晚少爺離開後,老爺突然把我叫進房裡說他願意到醫院接受開刀了,我興奮的立刻替他通知醫生,接著老爺便被接到醫院去,並在經過一連串的檢查後,決定在今天早上六點進行開刀。」
「你為什麼沒有通知我?」
「少爺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該死,該死,他的手機昨晚打給顏昕之後就沒電了!「我到醫院去!」辜停豐筆直的朝門口走去。
顏昕急忙叫道:「豐,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他點點頭,兩人相偕走向門口,但顏昕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張媽,「張媽,小蜜兒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