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錢盈盈有些不耐地低喚了一聲,立時讓她原本要繼續脫口的叨念全給吞回肚裡去了。
「算了,知妳向來心腸好,這人都死了,我就不說了,成嗎?」
「嗯!」她點了點頭,然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伸手握住邢弄雲的手,低語說道:「二嬸,奶奶年紀很大了,有時候妳得幫我多照看著些,好嗎?」
剛才大夫說,腹中胎兒因為這場意外,恐怕會提早臨盆,一等孩子生了,就是她要離開家去實現心願的時候了。
所以……有些事,是該好好盤算盤算。
哇,這話題也未免轉得恁快,硬讓平常只懂風花雪月的邢弄雲完全摸不著頭緒。
「妳幹麼莫名其妙說這些啊?」她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錢盈盈的腦袋飛快地轉著,才在想找借口搪塞她二嬸,誰知邢弄雲順著她的眼光瞧去,便一臉恍然大悟地說道--
「我聽人家說,要生小娃娃的女人通常心緒不穩,妳是不是怕生娃兒時出了意外,婆婆會傷心啊?」
她的誤打誤撞,等於是幫錢盈盈想到一個好借口,於是她忙不迭地點著頭。
「這點妳可不用怕,打小妳的運氣就好,瞧,連這回中了毒,都能逢凶化吉了,這生娃兒是小事,妳就別白操這心了。」
「二嬸……」她嘟著嘴,撒嬌著要承諾。
「好好好,妳可別再操心了,二嬸答應妳,若是真有個什麼萬一,會替妳顧著婆婆的,可別忘了,照顧婆婆本來也是我的責任啊。」
沒轍地輕拍她的手背,邢弄雲答應了她的要求。
「還有,娃娃和無極也要麻煩妳了。」這三人只怕是今後她最放心不下的人了。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要放棄自己的理想,終究自己的夫婿和孩子實在難以割捨,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現下她決定要放棄,怕人家也不領情了。
「好好好,還有誰是妳放心不下的,二嬸都一併包辦了,行了吧!」為了讓盈盈安心待產,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月亮,她也會摘下來給她,誰教她是錢家的寶呢!
「嗯!」得到承諾,錢盈盈心安地點了點頭,現在就等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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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眺著窗外街上熙來攘往的景致,唐無極雙手緊握著欄杆,不發一語。
當地上的影子逐漸縮短,日頭已高掛空中,他依然靜靜地等待著。
唐無青,一個這幾日不斷迴盪在他耳際的名字,一個從枉死的曉顏口中吐出來的名宇。
雖然不懂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但是唐無極可以肯定,曉顏的枉死和唐無青絕對脫不了關係。
現在,該是他找出答案的時候。
「無極……」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應和著這聲低喊,他緩緩地回身,臉上的神傷是那麼的清晰而明顯。
「你還好吧?」一如往常的,唐無青將手重重地往他寬厚的肩頭上一擺,顯露憂心和安慰。
陰著臉朝堂哥點了點頭,唐無極的唇依然緊抿,看起來心情頗糟。
他踱向廂房中央的桌子,落坐斟了酒,杯就唇,酒便盡。
連著豪飲了三杯,這模樣瞧得唐無青兩道眉忍不住蹙起。
「你現在是怎樣?要買醉也不是這種喝法。」唐無青想搶下他正欲再次斟滿的酒杯,可是唐無極動作比他快一步。
「不這麼喝,我又能怎麼辦?」終於,在第四杯醇酒又滑進喉頭之際,一直沉默的他開了口,話語中滿含無奈。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對曉顏不僅僅只是主僕之情,想來你是因為礙於錢盈盈,才沒將她納為妾吧!」
「嗯!」提到了曉顏,唐無極握著酒杯的手倏地收緊,心緒激動的他一時勁道沒拿捏好,咱地一聲,手中的瓷杯應聲而破,但他無動於衷,彷彿那碎片不是扎進他的手心似的。
酒和血在他的手心摻和著,那模樣透著濃濃的悲傷。
唐無青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耐心勸道:「唉,其實你也別太自責了,這發生的所有事,只能怪曉顏自個兒福薄,出世時沒挑著好日子,最後才會落個含冤而死的淒慘境況。」
「不是曉顏福薄,是錢家欺人太甚。」挑眉掃了唐無青一眼,他咬著牙忿忿不平地說道。
「其實這也不能怪錢家,他們可是富貴人家,別說跟地方官,就連和朝廷都維持著很好的關係,人家有這樣的地位,就算逼死了一個丫鬟,也是稀鬆平常的事,誰又能奈他何呢?」
「對,曉顏就是被錢家給逼死的,這無證無據的,憑什麼就認定了她的罪?!」唐無極激動地附和道,英挺的眉眼間淨是氣憤。
「大戶人家不就是這樣?從小咱倆在唐家看得多了。」他倆同是庶出,同樣嘗盡白眼和欺凌,唐無青有感而發地說道。
他的話看似不經意地挑弄著唐無極的情緒,可是那雙利眼卻直勾勾地打量著他,想瞧瞧他有什麼反應。
「是啊!」唐無極沉痛地點了點頭。杯破了,索性就端起整壺的酒仰首狂飲,任那辛辣的酒液滑過他的喉頭,牽引起他的怒氣。「人家有錢嘛,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人又算得上什麼呢?」
「唉,忘了吧!反正說到底,那都是曉顏的命。」
「不,我不甘心。」他咬著牙說道。曉顏的命不該是這樣的,她原本或許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要不是……
冷冷地牽起一抹笑,唐無青反問道:「不甘心你想怎樣?」
「以前,我或許不能怎樣,但是現下……」他的話語一頓,讓人完全摸不清他心中的盤算。
「你想如何?」唐無青的追問看似不經意,但眸中卻透露一抹急切。
唐無極唇瓣逸出一記冷笑,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邪。
「堂哥!」唐無極輕喊了一聲,薄抿的唇輕掀道:「你忘了我不再是無足輕重的人了嗎?現在我掌握的是錢家大半的經濟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