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沒有異議地快步跟上。
雖然肩上扛著沉重的背袋,魯凱行走的速度依然快捷,絲毫不受影響。
「魯凱,你為什麼知道快要下雨了?」她覺得很好奇,而且重點是她快跟不上他了。
魯凱聽她急促的換氣聲,於是放緩腳步,「我可以聞得出來,空氣中有水的味道。」
聞?!索令京聞言一愕,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呃,他的鼻子。
「我們還有多久會到達你的樹屋?」這樣快步疾行令她感到腳酸。
「到了。」他指向不遠處的樹上。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所見的景象令她咋舌不已,在兩棵粗壯的大樹上赫然有一個完全以木材搭建而成的樹屋。
哇——太厲害了吧!「這是你自己搭建的?」她的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敬畏地看著他。
「嗯!」魯凱率先爬上樹屋,伸出手打算拉她一把,「上來吧!」
樹屋裡相當寬敞,有桌子、椅子和一張床鋪,角落還堆放了一些乾糧和一桶乾淨的水。
感覺上還挺舒適的。索令京環顧屋內作了評論,她想,在這裡待個一兩天還不成問題,也應該不會太難以適應。
「偶爾我也會來這裡過夜,一些民生必需品都一應俱全。」魯凱環視了四週一眼,問道,「你確定要在這裡過夜?」他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一個弱女子竟會有勇氣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熱帶雨林深處過夜。
索令京點點頭。
「好吧!」他開始為她說明屋內所有必需品的擺設位置,「那麼,我明天早上再過來接你。」說完,倏地樹屋外劈哩啪地下起斗大的雨。
真的、真的下起雨來!氣象台恐怕也沒他那麼厲害。索令京佩服地看著他說:「下雨了。」
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嗯!」
「等雨停再走吧!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她當然知道他有帶雨具,但還是避一下雨比較好。
魯凱不置可否地在椅子上落坐。
「要不要喝杯水?」她問。不過,話一出口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兒可是他的地方耶!
「我來吧!」魯凱起身去倒了兩杯水,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謝謝。」她喝了一口。
魯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不會害怕嗎?」
索令京搖了搖頭,「怕就不會來了。」
說得也是。他喝完杯中的水,「不過,你比一般人具備了更多的勇氣。」像她這樣隻身在叢林裡過夜,就連一般的男人恐怕都做不到呢!
「我想要改變自己。」她已經厭倦當一個沒有主見的乖寶寶。
外頭的雨仍然不停地落著。「改變自己?!」他總是弄不懂這些都市人在想些什麼。
「是啊!改變自己。」她這次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成行的,此刻家裡大概亂成一團了吧!不過她不會後悔的。
「對了,晚上待在這裡,你千萬不要走得太遠,在這種人跡罕至的熱帶雨林深處是很容易會迷路的。」魯凱慎重地叮嚀她。
「我知道。」她想,她能走到哪裡去呢?
「要是迷失在叢林深處,恐怕就真的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了。」他可不是在危言聳聽。
「我保證你明天早上來的時候一定能夠看到一個完整無缺的我。」索令京知道他是在擔心她。老實說,隻身在叢林裡過夜已經是她的最大極限,要她在這兒亂走,她還怕會遇上毒蛇猛獸呢!
「嗯。」他總算安心了一些。
外頭的雨停了,魯凱站起身,「我該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我會的。」她點頭,送他到樹屋門口,看著他迅速地離開,消失在樹林之中後才回到屋內。
天色漸漸地暗了,索令京在背袋中找出蠟燭點上,又自背袋中取出她隨身攜帶的日記簿攤開來放在桌上。她咬著筆纏清心中的思緒,好半晌才下筆開始寫——今天是我來到危地馬拉的第三天。
安提瓜市位於泛美公路上,距離危地馬拉市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建於十六世紀中期,原為殖民時代的首府,卻在西元一七七三年毀於一次地震之中。
安提瓜市內多是舊式的西班牙建築,街道景觀很有殖民時代的古風,目前仍保有許多歷史性建築,果然不負它「美洲歷史都市」之名;市中心的阿瑪斯廣場原為鬥牛場與市集,現在則是小販雲集,廣場四周有殖民時代的總督府與大教堂,然而昔日的繁華景像已不復見。
市郊有一個「回憶」大教堂,是地震之後的遺跡,從傾頹的牆垛來看,不難想見當年這個教堂的宏偉,然而如此堅實的建築,終究也難逃地震的摧殘,可以想像當時地震的強度是何等強大,災情如何慘重,不禁令人咋舌,壘壘的石壁岩塊似正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的滄桑。
建築這些宏偉建築的馬雅人究竟到哪裡去了?有人說是因為政治動盪,遭到他族滅絕;有人說是因為疾疫流行造成人口大量死亡;另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是因為地力枯竭,土地上已種不出東西,因此只好集體適居他處。
提卡的馬雅古文明遺跡保持得相當完整,規模之宏偉亦令人稱奇,相較之下更顯現出個人是多麼地渺小、微不足道了。
耳際聽見的是叢林裡的蟲鳴,沒有塵世間的喧囂,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忽明忽暗的燭火映照出我的形單影隻,雖然有些孤單,但是我很高興來了這一趟,從小到大我一直依照父母的要求、期望去升學、就業,而今連婚也……我不要!我不要!
我已經累了,只想做回自己,真真實實的自己,即使放棄一切也在所不惜。
索令京歎了一口氣放下筆,她感到肚子有些餓了,找出帶來的乾糧,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腦子仍陷在剛才的思緒中,讓父母失望其實是她最不想做的事,但是卻無法避免,她沒有辦法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要她和他斯守一輩子,她做不到。如果可以,她會拋棄既有的身份、一切,重新展開人生的另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