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單方向玻璃,周麗麗看到詢問室內哭泣的馮詠怡。
周麗麗怒說:「雷思聰同她沒關係,警方別歪纏可好?」
「請聽她口供。」
通過音響設備,他們聽見馮詠怡輕輕說:「媽媽揭發他與我的關係,媽媽怒不可遏,趕他出門,他很冷靜,一直想談判,可是媽媽絕不饒恕他,他當著我面,用一隻鐵槌,敲開媽媽頭顱,我看到血流出來——」
聽到這裡,周麗麗仍然說:「少女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她一直暗戀繼父。」
文珊輕輕說:「她們母女都不知道,暗地裡還有一個你,你們都中了他的毒。」
周麗麗非常倔強,「拿出證據來。」
「請聽下去。」
接著,助手低聲問:「詠怡,你有什麼證據,指你繼父與你有關係?」
這時,周麗麗哼了一聲。
可是馮詠怡羞澀地形容:「他喜歡開亮燈,他說我的皮膚光潔柔滑,他喜歡看到我陶醉的表情...」
周麗麗突然退後一步。
她像是心臟病發作的樣子,雙手掩住胸口,臉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五官扭曲。
毫無疑問,雷思聰對她也說過同樣的話。
周麗麗像打敗了仗,完全洩氣。
她在律師耳畔輕輕說了幾句話。
律師沉吟不語。
文珊勸說:「周女士,你是一個有理智的成年人,與無知少女不同,你何必維護雷思聰,你抽身還來得及,如不,她們母女就是你的榜樣。」
周麗麗看著律師。
律師點點頭。
周麗麗虛弱地開口:「他要求我做假人證。」
文珊鬆了一大口氣。
周麗麗說下去:「他不承認殺人,他說他當時一個人在公園散步,如果有時間證人,可以省卻很多麻煩,他發誓他愛的只我一人,我——」她再也說不下去。
文珊疑惑:「周女士,你是一個明事理有智慧的人,你怎麼會相信他的謊言?」
周麗麗苦笑。
過一會兒,她才說:「我是一個很寂寞的人,渴望被愛,他......開頭的確很討人歡喜。」
文珊惻然。
死者開頭也這樣想吧。
以為是沒有了,可是他忽然出現,說盡甜言蜜語,日日夜夜陪伴,於是,眼盲了,心也盲了。
文珊低聲說:「謝謝你,周女士。」
周麗麗黯然諧律師離去。
文珊抬起頭,提高聲音:「我們去找雷先生。」
助手高興得不得了,「是。」她響亮地回答。
雷思聰在一間私人會所裡打橋牌,對手是一個美貌少婦,兩人眉來眼去,全沒把心思放在牌上。
文珊緩緩走近。
她揚聲:「雷思聰?」
「又有什麼事?」他冷冷問。
助手取出手銬。
文珊說:「雷思聰,警方現在逮捕你,告你謀殺伍翠群,你所說一切,將列為法庭證供...」
那雷思聰怪叫起來。
他的牌友像見到瘟疫一般退後。
文珊忍不住對那少婦說:「小姐,帶眼識人。」
案件總算結束了。
過幾日,助手同文珊說:「文督察,馮詠怡的律師找過你。」
「詠怡怎麼了?」
「她已往美國升學。」
文珊點點頭,「她是一個孤兒了。」
助手說:「她將承繼大筆遺產,比一般孤兒好過些。」
文珊感喟說:「若不是這筆財富,她母親可能仍然在世。」
「詠怡將繼續接受心理治療,我們祝她好運。」
馮詠怡會康復嗎?
也許會,也許永不。
失蹤
「灼英,你來看看這宗人口失蹤案。」
上司開了辦公室門叫她。
吳灼英督察立刻放下手中工作。
上司把文件放在她面前。
灼英打開檔案。
失蹤女子鄧小媚,年屆廿八,已婚,本月十三日起攜子離家一去無蹤。丈夫王永佳,是永佳百貨集團副董事。
附著小媚的近照,她是個美女,生活照片雖然粗糙,不掩她姿色。
灼英算一算,「十三日至今已有四十多小時。」
「正是。」
「孩子幾歲?」
「五歲。」
灼英抬起頭,「據可靠統計,女子遇害,百分之六十是熟人所為,她的丈夫可有時間證人?」
「她的丈夫不是關鍵人物。」
灼英詫異,「為甚麼那樣肯定?」
「我已訪問過王永佳。」
「啊。」
「局長與永佳集團董事長有點姻親關係,希望早日破案。」
「明白,每一宗案件,都同樣重要。」
吳灼英拿著文件回到座位。
她立刻開始工作。
灼英先在警方電子檔案尋找鄧小媚這個人,她即使收過交通違例告票也有記錄。
灼英吃驚,何止超速駕駛,鄧小媚在十六歲那年曾因偷竊判罪入教養院,她是個孤兒,自幼跟遠親生活,十多歲已是問題少年。
接著,不知因何種機緣,嫁入豪門,生活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沉靜下來。
失蹤前報住的地址是環山路三號。
灼英同助手說:「我要這個地址三天即七十二小時之內的電話記錄,我們現在去探訪一下王永佳。」
環山路是都會中最優秀的住宅區,背山面海,鳥語花香。
助手羨慕地說:「有錢真好。」
灼英不出聲。
其實,名利與快樂並無太大關係 ,助手太年輕,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傭人來開門,灼英表明身份。
他們走進大宅。
世上有許多豪宅都美奐美輪,叫人讚歎,但不是這間,王宅大而無當,氣氛陰沉,空無一人,像一座博物館。
助手輕輕哼了一聲。
一位中年太太走出來,她身型矮小,衣著考究,「我是王太太,你們找我?」
雖是大白天,客廳光線卻不大明亮,傭人斟出茶來,王太太請警方人員進書房詳談。
王太太是王永佳的母親,即是失蹤人鄧小媚的婆婆,她擔憂地說:「我孫兒小寶才五歲,精靈可愛,叫我掛念不已,寢食不安,請警方盡快破案。」
灼英與助手對望一眼,王太太隻字不提媳婦,當中有甚麼內情?
「我們可以與王永佳先生談幾句嗎?」
王太太十分抗拒,「永佳甚麼也不知道,他忙於工作。」
「他的妻兒失蹤,他一定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