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英想一想,搖頭,「免得激怒綁匪。」
趁這個空檔,她走到二樓寢室,檢查房間。
鑒證科人員向她報告:「王宅沒有外人指紋。」
「我們已知不是從家中綁走。」
助手說:「母子去參加一個生日會,散會後司機去接,不見他們,驚慌,通知王太太,由她報警。」
「誰生日?」
「小同學,家長說的確邀請了他們母子,可是,他們失約,即根本沒有出現。」
「我想同司機說幾句話。」
老司機誠惶誠恐走過來。
灼英問:「你把母子送到同學家,有沒有看著他們進屋?」
司機想了想,「我見太太伸手按鈴,她轉頭示意我離去。」
灼英點點頭。
她檢查抽屜及衣櫃。
王家待鄧小媚不俗,她的穿著用品,全是名貴華麗。
兩本護照,整整齊齊放在抽屜裡。
助手輕輕說:「警方一早通知海關注意這兩個人。」
灼英抬起頭,「你怎麼看這件事?」
助手剛想回答,王永佳出現。他叫著:「把小媚找回來,把她帶回來。」
助手苦笑,「這人真累,做他親人,真不好過。」
灼英的心一動。
看護好聲好氣勸他回房,他卻發作:「我親自去把小媚找回來。」
他衝下樓去。
助手把聲音壓得極低,「金錢有時無用。」
灼英不出聲。
「王宅這幾天電話進出記錄沒有異樣,夥計們查過,相當正常:花店、銀行、服裝店、醫生、朋友、俱樂部、藥房……」
那天晚上,灼英在王宅過夜,守在電話旁。
王太太焦慮之餘,不忘招呼客人,吩咐廚子做了清淡菜式招呼他們。
「王太太,」灼英順口問:「母子失蹤前有無異樣?」
王太太搖頭,「一切如常,小媚一貫沉默,沒人知道她心裡想甚麼。」
「鄧小媚有無私人時間?」
王太太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她會否獨自外出,與自己朋友約會,或是結伴旅行?」
王太太不以為然,「孩子那麼小,永佳健康有問題,她應該在家照顧家人。」
電話又響起來,灼英連忙放下茶杯。
那把怪聲音傳來:「明天一早六時正,把載鈔票箱子放到大圍第六火車站紅色指示牌下。」
區律師說:「有甚麼保證會看到人質?」
「你只好相信我,區區五百萬,賭一記。」
「鈔票會放在一隻灰色行李篋內。」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你要遵守諾言,否則,必不放過你!」
那人不再言語就掛線。
灼英沉吟。
區律師頓足,「完全是外行,他怎可能提著那麼大一隻箱子而不受注目,我擔心的不是贖金,而是母子安危。」
銀行送了行李篋來,滿滿一箱鈔票,有新有舊,不連號,全無識認,現金真是皇帝。
灼英不出聲。
手法拙劣,會是誰呢。
這時,王永佳忽然痛哭起來,醫生只得替他注射,王家愁雲慘霧。晚田台暗暗垂淚,眼睛都腫了。
灼英蹲在她身邊,「放心,明朝小寶便可回來。」
王太太感慨,「吳督察,你母親前世積德,今生有你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兒。」說著又哭。
灼英拍拍她手背。
她再到二樓寢室巡視。
有甚麼不妥,她也說不上來。
她從頭再細細翻尋線索,在抽屜中又看到那兩本護照。
她打開護照。
這次,看出端倪來,護照第一頁下角少了一條最難仿造的銀線,即是說,這兩本是假護照。
灼英愕然,他們母子為甚麼持假護照?
不!
母子手中此刻拿著的真護照,抽屜裡兩本假護照用來掩人耳目,造成綁架假象:事主甚麼都沒有帶走。
灼英心裡有數。
她輕輕吩咐助手幾句。
助手出去了。
片刻回來,在灼英耳邊說了幾句話。
灼英低聲說:「你在這裡,綁匪也許還會打電話來。」
她去找一個叫藍叔的人。
老人住在郊外鄉村屋,種花養魚,其樂融融,一看就知道已經退出江湖,享受著退休生活。
他一開門看見灼英,非常意外,「吳督察,甚麼風把你吹來?」
灼英微笑,「兩本假護照。」
藍叔呆了半晌,才說:「明人眼前不打暗語,吳督察,沒想到你會接手辦這宗普通人口失蹤案,否則,我一定做得精緻一點。」
好話人人愛聽,灼英坐下來,「藍叔,為甚麼重出江湖?」
「我同事主有點恩怨,我欠他,所以為他效勞。」
「他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
「藍叔,偽造旅行證件是違法行為。」
「你逮捕我好了。」
灼英輕輕說:「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假設故事,你聽了再說。」
老人點點頭。
「一門豪宅,媳婦與孫兒突然失蹤,主人誓死追究,這個時候,有人打電話進去,說母子在他手中,要求現款贖人。」
藍叔不出聲。
「我的看法是這樣:小孩,無論如何要交還,豪宅才會罷休,至於大人,自由自在,遠走高飛,贖金節制地花,可以用一輩子了。」
藍叔開口:「我也有一個故事,有一年輕女子,在安排下,與一智障人生活好幾年,大宅裡氣氛凝重灰暗,規矩深嚴,她沒有自由,手上也沒有現款,她透不過氣來,厭倦了生活,為著孩子,每日持續著苦悶煎熬,她本性純良,忠誠履行合約,直至一天。」
「發生甚麼事?」
「她與少年時愛人重逢。」
「啊,」灼英恍然大悟,「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生機,可是忽然生機就在眼前,她可以逃出生天,再世為人。」
「但是兩人手上都沒有錢。」
灼英點頭,「不幸我們活在真實世界裡。」
「幾百萬,對豪宅來說,算得甚麼,他們待她刻薄。」
灼英輕輕說:「請你聽好:明朝,警方會依約去交付贖金,請把幼兒送返,那是人家的子孫,一個人,不好太貪,總要有所犧牲。」
「我明白,吳督察。」
灼英告辭。
老人不放心,低聲說:「護照的是——」
灼英問:「明日天氣可好?天文台說可能會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