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龜慢慢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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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過去摸摸、看看多好,如果能穿穿看就更棒了。

  好想知道鐵甲裡面是不是真的能夠容納人進去……

  畢竟她只在電視或電影中看過類似的東西,真實生活裡是頭一遭。

  她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

  這聲悄悄的歎息驚動了男人。

  其實,闔眼休憩的他對週遭環境的聲響再敏感不過了,他剛躺下沒多久她就來了,除去大自然的音律摻雜著窸窸窣窣衣服的聲音,偶爾撞到盆子的出槌狀況,這都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他想衣服再多總晾得完吧!

  可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動作遲鈍,他打了個盹又醒過來,那抹曬完衣服卻仍逗留的鬼祟身影卻還在原地。

  然後……就是剛才的歎息了。

  這裡是宅子的後花園,說是花園其實只是一塊畸零地,一塊閒置沒用的小綠地,他跑來這裡睡回籠覺取其安靜不受打攪。

  只要他回國一向這麼做。

  只有這樣才能免除那些死命追著他的電話。

  不過……什麼時候隔壁住了人家?上回來的時候據說還是間被法院貼了封條的空屋呢。

  而這丫頭要偷看他到什麼時候--

  一想到這心裡就有氣!

  他拿掉蓋在臉上的書本,兩腿齊齊落地,起身,完美修長的腿裹在休閒褲中,幾個從容的跨步來到做為區隔兩家的籬笆前:

  「喂,妳偷偷摸摸的看什麼?」

  他雷一樣的聲音打下來,步小珪顫抖的瑟縮了下。

  她動也不敢動,眼睛平視過去恰好是對方的小腿部分,哇哇哇,毛毛腿,那捲曲的毛貼在白皙結實的腿上,嘓!她聽見自己流口水的聲音,好賞心悅目喔,要是可以把那腿毛捲起來玩不知道彈性如何?

  「喂!」他不得不用書敲打籬笆。

  她又縮了下,有意扮縮頭烏龜的成分大得很。

  「抬起頭來看著我!」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像鋼琴的低音鍵,一鍵黑、一鍵白,聽起來如行雲流水,要是聲音快點會不會如同飛躍的琴鍵那麼悅耳動聽?

  嘴唇蠕動了半天才慢慢慢慢地吐出幾個字來,「你--說--我--嗎?」

  「不是妳還有誰?」這女的有病啊,反應這麼慢,還以為她斷氣了呢?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的站起來。

  「妳怎麼回事,動作慢得像烏龜。」搞不好跟烏龜賽跑還會輸呢。

  瞧她眉是眉、眼是眼,小巧的嘴唇紅艷的非常可愛,可是動作卻像拆解的機械人,慢、慢、慢、慢、慢、慢……到叫人傻眼。

  她害羞的眼睛應該是晶亮有神的,此刻卻半闔著,像做錯事的小孩。

  「對不起。」

  家裡學來的經驗,不管任何事情先道歉就對了。

  「我叫妳抬頭的意思是說……跟別人講話的時候眼對眼是禮貌,學校老師應該有教過吧?」

  她抬頭,儘管在別人看起來她的動作還是慢得不可思議,但卻是她有生以來動作最迅速的一次了:「對對……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黑歙的嗓門幾乎全開。沒辦法,他就是這喉嚨、這調調、這凶樣。

  步小珪怔了怔。

  她……的耳朵好得很,用不著他每個字都這麼中氣十足吧?聽久了就剩下嗡嗡嗡的回音,她可不可以把耳朵掩起來?不過,這樣,他會生氣吧?

  「我……」要是她坦白承認看見他的腿毛會不會挨揍?

  「什麼?」

  幾乎過了一世紀,久得黑歙冰臉結凍。

  「你想先知道哪一件?」

  「什麼?」冰山凍結的速度直達底層最深處。

  「我很遲鈍,你可不可以一次只講一件事?」

  名字取壞了,可以歸咎先天不足,小珪、小龜,擺明了就是叫人用力嘲笑她沒關係。

  先天不足,後天又經常被兩個姊姊打壓,常常她的意見還沒發表完,家人就失去耐心,不把她的意見當意見也就算了,還惡劣的把她當隱形人,使得她在家裡本來就一落千丈的地位比菲傭還不如,三不五時,狗仗人勢的菲傭心情不爽還會把她使來喚去,被人這般欺壓,即便她有張十分討人喜歡的臉蛋,為了保護自己仍養成了膽小懦弱、龜頭縮尾的個性,成為半點志氣都沒有的灰色少女。

  「一樣一樣?」黑歙像唸經般重複。

  他比蒙古高原上稀少髮菜更珍貴的耐性通常會到此為止,接下來落雷般的雷公嗓門會轟得對方抱頭鼠竄,滾回娘親的懷抱哭訴,但是,儘管他一聲比一聲大,都好像對她無效。

  她不會是遲鈍到感受不到人家的惡意吧?

  莫非是個遲緩兒?

  他不知道步小珪是很想用最快的速度回答他的詢問的,但是越急越不知所云,像娃娃的臉蛋如滾水中的蛋,要是黑歙再不出聲,他想她會把自己給悶得暈過去。

  「就照妳說的一件一件慢慢來--」不經過腦袋思考的話就這樣蹦出來了,

  她有著讓人憐愛的特質,古典的瓜子臉,水汪汪的眼睛,兩排搧呀搧的睫毛黑又亮,最可愛的是她的頭髮,有點黃帶著幼兒的細緻,半長不短的塞在小巧的耳朵後面,還有幾綹不聽話的翹起來,那種想將她呵護在羽翼下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叫我……慢慢……說……」

  「是。」這有什麼好感動的嗎?看她咬著嘴唇像是快哭了。

  「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麼溫柔。」沒有人催促,那種橫在心裡的壓力突然減輕了許多。

  她老是被身邊的人催促著、趕著、急著,好像什麼事情做不好都是因為她所導致,日積月累,她幾乎快要對自己失去信心,相信別人口中說的,她是個沒有用的人,是垃圾、是廢物,連回收再利用的價值都沒有。

  黑歙蹙起眉。溫柔?她說的是什麼樣的人?他嗎?他體內有這種性格嗎?他確信是沒有!

  「我並不是偷看你……是那個亮晶晶的鐵甲人。」

  「那個穿盔甲的傢伙喔。」她講話的確溫吞,但是思路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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