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黑歙指名要她。
「我再問妳一次,妳真的不認識黑歙?」不死心是他阿霹的座右銘。
這次步小珪把頭微微抬起來,正視他,不安的輕聲細語,「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她只是緩慢溫吞,並不笨。
她知道所有的人總是把笨跟慢扯在一起,這是人之常情,誰叫她的反應就是比別人慢。
不只講話慢、反應慢,她吃飯慢、讀書更慢,幾段戀情都因為她的遲鈍告吹,找工作每次都在面試那關被刷下來,她知道他們都拿「她是智障兒」的表情面對她,但她明明不是。
「這樣子啊。」阿霹挖不到新聞,可惜寫在臉上。但根據他干保全最可靠的直覺,這兩人一定有點什麼的!
他用指頭點著下巴。狗仔挖不到新聞還能叫狗仔嗎?
「為什麼我一定認識總裁呢?」
「好奇嘛,我這人就是好奇心重,妳別見怪啊。」要是她去告御狀,黑歙一定去買狗嘴套封了他的嘴。
「不會的。」這人真好,雖然表面看起來橫眉豎眼,凶神惡煞的,尤其是那眉毛往上掀的時候會讓人想到三國的梟雄曹操,卻是少數沒有嫌棄她溫吞癡呆的人。
「那就這樣,星期一開始上班,有問題嗎?」
「你們真的要我?」她還有些身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確定,一千一萬個確定!」老大聖旨都親自頒布了,無庸置疑。
步小珪跳起來抓住阿霹的雙手,神情快樂激動,一改剛才的蒼白,她誠摯的說:「謝謝你。」
阿霹感覺到她柔軟得像白棉花的手,心中一蕩。
仔細看,她長得還真不錯,紅如花瓣的小嘴真是誘人。
他的春天會不會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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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晾完衣服,步小珪伸長脖子件籬笆的那邊瞧。
奇怪耶,今天怎麼不見他?
她已經借口晾衣服好幾次,就連一向不管她的大媽也快起疑了。
最早當然是爸爸、大媽、二媽、大姊、二姊每天換下來的衣服,後來她又把腳墊換來洗,剛剛連廚房的抹布也已經被她洗得乾淨白潔,足足忙了兩、三個小時就是看不見昨天那個看起來驕傲又溫柔的人。
只是見過一次面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可她就是想告訴他自己找到工作的快樂。
他是唯一她想分享的人,那種感覺強烈又突然,從昨天持續著。
也許她不應該有這種期待,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曉得,怎麼就對他有了感情?這樣太奇怪了。
也許……是她寂寞太久,別人隨便給了她善意的微笑,她就錯以為那是永恆的光。
難怪別人都笑她傻笨。
望了依舊寂靜的隔壁最後一眼,她端起臉盆,打開紗門,然後闔上,闔上屋外一片陽光,也關上心裡悄悄的期盼。
有時候呢,步小珪其實是慶幸的,大媽、二媽的注意力分分秒秒都懸掛在父親身上,沒空搭理她,無形中讓她的生活好過很多。她只要順著兩個姊姊的毛摸,通常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姊姊們愛在嘴巴上佔便宜,也幸好她反應慢,等想到人家說的是什麼意思,通常時效性早就過了,也因為這項「優點」微妙的維持著三姊妹間的平衡。
對於她得到工作這件事,她幾經思量,決定把嘴巴閉得比蚌殼還要緊,單是用想的也知道,要是讓兩個姊姊知道雀屏中選的是她這個最沒有殺傷力的人,她們肯定會把她轟到北極去做一隻極地烏龜。
於是她偷偷摸摸開始了上班的生涯。
「步小姐?」
步小珪一跨進寬敞明亮的天寰保全,辦公室僅有的一朵紅花,頭髮削得比男人遠短,英氣颯颯的端紫硯過來招呼她。
「我是。」
「總裁吩咐妳來上班要我帶妳過去。」
「謝謝。」
「用不著客氣。」端紫硯抬抬眉。
走了兩步路端紫硯就發現必須停下來等這位甫上任的助理。
新來的嘛,那她也不好太過嚇唬人,於是她收攏自己比男人還要大的步伐,順便瞄瞄其它同事小磁鐵上的相片打發時間。
她這一「等」,隨手把卷宗打開,隨手看完,隨手簽名,然後,再下一份……又一份,她竟然把從業務部帶上來的工作做完了,她怔了下,不敢置信的將文件闔上,眼睛往後拋。
迎上的是步小珪那張水靈清秀的娃娃臉。
「不好意思喔,讓妳久等了。」
「不會……」端紫硯違背良心的說,腦門邊的用力抽搐卻清晰可見。
「那我們繼續走吧。」
步小珪的口氣像長途跋涉,橫渡沙漠那種彼此打氣鼓勵的話。本來舉手之勞的工作……呃……變得挑戰性十足。
兩人繼續往遙遙無期的總裁室大門前進。
「其實,我本來以為這次考察總裁會帶我去。」這不算下馬威吧。畢竟,去那種地方她是不貳人選。
「我……搶了妳的工作?」
「沒有所謂的搶不搶,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是妳。」幾千人中脫穎而出的應該是最優秀的,就算素質達不到像樣的標準……也不可能錄取這個動作奇慢如太空漫步的女生。
她實在不敢對她抱多大的希望啊!
「啊?」好複雜的說辭。
「妳不要停下來啊。」端紫硯發現可怕的事實,天下怕地不怕的她看著總裁大門就在幾步之遙,偏偏,有人不肯動了。
步小珪笑得靦腆羞澀。「對不起,我不管做什麼只能一心一用,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情或是做一件事。」要她又想又走路,她沒辦法耶。
端紫硯掉了下巴,不--會--吧!
他們又不是請人來養老的。
她艱辛的吞了下口水。「妳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屁話,我想總裁應該等得很不耐煩了。」
她已經浪費了半小時又四十五秒,她好想哭。
「哦,好。」步小珪溫柔的點頭。
十分鐘後端紫硯總算將她送進了總裁辦公室,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一派從容的她面無表情的闔上大門之後,整個人虛脫的貼在門板上,眼神茫然,俐落的套裝領口滑向一邊,像是被誰打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