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雷聲劈下來,依人連忙聚精會神,專心開車。
當她抵達東急飯店時,天色已晚,暴風雨仍持續發威。
她把車鑰匙交給車房專員,看看手錶,還不到五點,好像來得有點早。
逭時候他應該還在忙,無妨,她先去本館六樓的咖啡廳打發時間好了。
甫踏出電梯,濃醇的咖啡香隨即撲鼻而來,她點頭回應一名員工的招呼,卻在大廳入口的轉角處跟一名推著餐車的男子迎面撞上。
「對不起。」基於禮貌,她先道歉。
「有沒有撞傷?」年輕男子相當緊張。
「沒事。」基於客套,她並未坦承自己的膝蓋被他的餐車給撞痛了。
可是……他的視線好像不在她身上,跟她比起來,他似乎比較關切餐車上的三層奶油蛋糕。依人不禁荒謬的想,他剛剛那句「有沒有撞傷?」好像不是在問她,而是在擔心他的蛋糕有無毀損。
「好險!白白嫩嫩的,撞壞就可惜了。」男子望著奶油蛋糕,目光深情款款的。
「上官先生!」一名安全人員滿頭大汗的跑向他,「高蒼經理交代過,你不可以隨便離開監控大樓,請你趕快跟我回去。」
「啊!你來得正好,幫我看著蛋糕,我再進去推一車甜點出來。」年輕男子又轉身邁向點心坊,亟欲搜括糧食。
「上官先生,你把我們櫃子裡的茶點全掏空了,我們今晚要賣什麼?」歐式點心坊傳來服務生苦不堪言的抱怨。
「好吧!今天先放你們家一馬。」年輕男子把目標轉向另一端的和菜子日式甜品屋。
一看見他推著「戰車」衝向自己店面,甜品屋的小妹立刻把展示櫥關上。
「對不起,上官先生,我們已經停止營業了。」
「你說謊!我要向餐飲部經理提出告訴。」
「請便。」甜品屋小妹頑強得很,反正餐飲部經理老早看這傢伙不順眼了,保證他投訴無門。
「拜託啦!給我五盒栗子羊羹好不好?」年輕男子搖尾乞憐的討饒。
天底下竟有如此貪吃的人,甘願為了一飽口福,不惜卑躬屈膝,依人越看越好笑。
她走進咖啡廳,坐在吧檯前,向一名正在煮咖啡的服務生點了一杯阿薩姆奶茶。
服務生抬起頭來,一看見「皇家公主」,立刻停下手邊工作,恭敬卻又不失親切的向她請安。「大小姐。」
「那位先生是誰?」她指向正在跟頑強小妹討價還價的貪吃鬼。
服務生露出一抹苦笑,替她介紹,「他是餐飲部門的剋星,咱們飯店十四間餐廳、三家酒吧、夜總會、咖啡廳、點心坊和茶樓,只要和餐飲相關的部門,統統怕死他了,據說他一餐可以吃掉一頭牛和三隻雞,一天吃三餐還不夠,另外還得附加下午茶、點心以及三頓消夜。飯店內的工作人員都稱呼他『上官先生』,至於他的職位,只有內部高層才知道,他很少在園區裡走動,久久才會現身一次,聽說……」服務生忽然頓一頓,不知該如何向她開口。
「沒關係,你直說無妨。」依人點個頭,示意服務生接續末完的話題。
「我聽幾位前輩口耳相傳,聽說上官先生並不屬於任何部門,他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好像只受任董事長的指派,階級就跟武田特助和高蒼經理差不多。」
她知道他是誰了!
天煞孤星。一定是他準沒錯!
飯店內部的高級主管當中,也唯有天煞孤星足以和武田廣、高蒼峰平起平坐。
依人隔著一段距離打量他。
原來這就是江湖盛傳的狠角色,東川浩司身邊的「御前帶刀侍衛」。
坦白說,他跟她想像中的劊子手似乎不太一樣。
他的體型高高瘦瘦的,約莫比東川浩司稍矮了幾寸,東川四少的身高一八五,這位小伙子恐怕難以超越,而且他的骨架也比較細瘦,實在不像一位身手非凡的習武之人,武田廣和高蒼峰比他壯多了。
白白淨淨的外表雖構不上「俊美絕倫」的程度,卻不失為俊秀,他的五官輪廓頗具特色,八成是個混血兒,乍看之下,似乎很年輕,像個大學生,不過實際年齡恐怕不只二十出頭,依她猜測,他應該也老大不小了。
在她端詳對方的同時,上官孤星正好走進咖啡廳。
「八杯拿鐵,外帶。」他站在吧檯前,向服務生點了飲料之後,視線便落在剛出爐的奶酥上。「再幫我打包五盒奶酥,謝謝。」
真會吃!依人搖頭輕笑,靜靜坐在一旁喝熱飲。
「不行,手工制的商品有限,頂多只能讓你打包兩盒。」咖啡廳的經理剛從烘焙室走出來,渾身都是奶酥味。
「經理,你聞起來好可口啊!」他含情脈脈的說,一副想將對方吞下肚的飢渴模樣。
「呿!」經理啐了他一聲,趕緊躲回烘焙室。
「上官先生,咖啡別喝太多,晚上會睡不著的。」服務生將他的餐飲送上他的餐車,算是整層樓廳中,對他最和藹可親的一位。
「就是不能睡才要喝咖啡提神啊!」說完,他又咕噥了一句,「都是那個潭深害的!」
潭深?!依人愣了一下,即時想起潭深今天抵達日本,現在應該正在飯店休息,可是她不明白,為何天煞孤星必須徹夜不眠執行任務?難道東川浩司命令他監視潭深?
據她所知,凡是被東川浩司盯上的顧客,通常都大有問題,莫非潭深也有不單純的動機?否則東川浩司為什麼要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她忽然對那位名揚國際的設計師感到無限好奇,總覺得這個人深藏不露,神秘色彩太強烈,教人難以捉摸。
後天就是珠寶展的記者會,等記者會結束之後,她即將親自專訪這號人物,為了做好採訪前的準備功課,她已經事先調查過潭深的基本資料,無奈他的個人資料少之又少,她也是搜集了許多報章雜誌才得知,他來自香港,年幼時因為一宗滅門血案而家破人亡,此後便行蹤成謎,直到七年前,他突然在法國珠寶界傳奇性的發跡,這段悲情慘痛的過去才被八卦記者披露出來。而國際媒體對他的認知,也僅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