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招金微挑眉,轉頭攢了他一眼,見已離寺廟有一些距離了,才又把兩文錢丟還給他。
「你要救濟他人是你的事,本小姐當然是管不著,可本小姐就是不准任何人救濟那一對父子,倘若你要是再讓我見你救濟他們倆,你隨時得給我收拾包袱離開。」畢招金毫不留情面地道。
君不二接過兩文錢,不解地看著她。「大小姐同那對父子有什麼過節嗎?」難道這是有深仇大恨?
不過她自個兒也說了,她的一舉一動就是道理……
「談不上過節。」她回道,腳步依舊沒停。「與其說是過節,倒不如說是仇恨還來得貼切些。」那些仇恨她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如今她會變成家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可還要托那對父子的福,要不她這個畢府大千金可真不知道自個兒原來是有能力掌管畢府的,更不知道女子並非一定要嫁人從夫才成。
「是什麼仇恨啊!」
果然是深仇大浪,他倒也覺得挺像是一回事的。
畢招金冷睨他一眼,「與你何干?」
「說的也是。」他呵呵乾笑著。
不過是順便探些內幕消息罷了,何必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他明明長得十分討喜,少有人會看他不順眼,怎麼她不是虐待他,便是對他發火呢? 感覺上,兩人似乎是犯沖。
「趕路吧!倘若晚了,今兒個還得要在外頭住一宿哩!」
畢招金話落,腳步又加快了些,讓腳傷未癒的他追起來有點吃力。
她該不會是有武功底子吧,要不然腳程怎麼會如此之快?他沒見過哪個姑娘家如她一般健步如飛的。「大小姐,既然路途這般遙遠,為何不招輛馬車?」
畢招金回眸報以一貫的冷笑,「你若是腳疼,你可以不走。」
他怎能不走?「小的就算是腿斷了,還是會跟著大小姐走到天涯海角,求大小姐別丟下小的不管。」
裡子、面子全都沒了,那麼他現下只有選擇要銀子了。
他非得要低聲下氣些,強迫自個兒忍耐才行,一切就只為了要讓她有朝一日拜倒在他的油靴下。
是啦!在無可選擇的情況之下,他能挑的,就只有她了。
***********
今兒個的天色暗得比以往還要來得快。
停在城郊外的亭子裡,畢招金微瞇起細長的美眸看向遠處,卻始終兒不著君不二的人影,索性坐在石椅上,拿出先前路上所買的乾糧,緩緩地吃起來。
他該不會是跑了吧?說是要去小解,可也未免去太久了?
倘若他突然離開,她倒也不覺得意外,畢竟之前對他的責罵,確實是稍稍過火了些,也稍稍無理了些,他會覺得忍受不住而乘機逃離,倒也算是人之常情,攔也攔不住的。
她也知曉自個兒的話是說得重了些,但她就是控制不了。
不如怎地,他那一張臉,就是教她愈看愈討厭,那回他睡得香甜時,還不斷地喊著二妹的名字,更教她怒火中燒,連她自個兒也不解為何會如此。
為何瞧見他,總是教她控制不了脾氣?
自從正式掌管了畢府的產業之後,地已許久未曾為了一個小小奴才動怒了,而他為何恁地簡單地使挑起她的怒火?
打從第一眼瞧見他,她便知道這個人留不得,不只是因為二妹喜歡纏他,更是因為他那張太過俊美的臉定會在畢府裡掀起不小的風彼,身為畢府的當家主子,她自然得要懸崖勒馬。
然而她非但通不走他,甚至還讓他生了病,以至於讓府裡的權婢都知道了他這麼一號人物,搞得上上下下全都在談論他。
平靜的畢府竟因為一個男人的介人而雞飛狗跳,她甚至還沒搞清楚他欲混進來的意圖,畢府便已經讓他搞得面目全非,失去了以往的平靜。不只是二妹,就連她身旁的幾個婢女,甚至是三妹身邊的婢女,都會為了見他一面而假借名義靠近她的碧虛樓,真是反了。
這些年來,她該是把當家的身份扮得極為稱職了,怎麼會因為一個男人,府裡的婢女就幾乎快要不把她的命令當成一回事了呢?
她是不是得要再重整一番呢?
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他人成是真的逃走了,所以她也不須要再為府裡添新規矩;只是虧損了那一百五十文錢,三妹八成又要對她一陣咆哮了,怪她為何當初不直接趕他走。
唉,她也想過啊!可倘若他所說的身世都是真的,真要他趕出去,她也是於心不忍啊!
這一點婦人之仁,確實是讓她嘗到了苦果,不過那無所謂,待收完帳回府之後,她得要好好喝斥那些不像樣的奴婢們一番,別再讓她們乘機造反,也不再讓當年的慘事發生。
想要在畢府裡頭生存下去,倘若不把實權握在手裡,倘若不逼自個兒殘忍一些,那麼即使在這府裡被人給害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她會讓那些下人知道,身為下人就得要像個下人,別奢望成主子。
天底下可沒有那等道理!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吃著乾糧的畢招金修地抬頭,瞧見一抹身影由遠而近地飛快跑來,看那樣子彷彿是在找她似的……
他在找她?
他不是逃了嗎?
難道是她羞辱得不夠,還是他無處可去?要不然依她的想法,一般男子鐵定是忍受不了她的辱罵,他怎麼可能還回頭來找她?
「哎呀!大小姐,原來你在這兒,既然是在這兒,我在喚你,你是不是要回我兩聲呀?害我像個無頭蒼蠅似地找人……」君不二口中抱怨著,抹了抹額際的汗,一屁股坐到她的對面去。
畢招金傻愣愣地看著他,微啟的嘴卻說不出半句話;她該要罵他居然如此大膽地要她這個主子等他,然而她卻因為他的乍然出現而有些閃神。
「怎麼了?」他眨了眨眼望向她,原本以為她要不是給他一頓臭罵,就是會對他一陣冷潮熱諷,怎麼她卻半句話也沒說?難不成是他去得太久,露出破綻了?「哇,乾糧耶!有我的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