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蜚言流語不可盡信,你老是沉不住氣。\"他數落她。
\"妹子,剛才你要是聽俺的勸,讓這傢伙自生自滅,也用不著現在多此一舉的煩惱。\"他舉雙手雙腳反對把赫連負劍弄進他們的地盤裡,畢竟他們在這裡已經偏安了許多年,莫名其妙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進來,實在有違教規,更重要的是,這傢伙那惹人嫌的長相。
\"呸呸呸!\"魯三娘橫了她老公一眼。\"你還敢放馬後炮,這紕漏是誰捅出來的,這會兒你倒推了個一乾二淨,這像話嗎?\"
花標搔搔他的光腦袋,倏而握拳擊掌。\"要不--俺現在把這傢伙拖出去砍成八塊,喂野狼去。\"
他靈光一閃,想到毀屍滅跡的好法子。
\"說你腦袋不管用又不相信,砍成八塊?多浪費時間和體力的作法!你瞧姑奶奶的!\"魯三娘從袖口處掏出一個奇異的青黃瓷瓶來,朝他們晃了晃,神情中全是得意。\"我只要在他身上灑兩滴\'奪魂蝕骨散\',不消半個時辰……呵呵,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浪子遊俠赫連負劍這號人物了。\"
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
屏息聆聽了半天話的赫連負劍不禁寒毛豎立,心思霎時凝結成冰。
他誤打誤撞落在這些人手中,真是時運不濟。
按理說,他不該傷得這般嚴重。
自長白山下來,要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連連遇見蓄意挑釁尋晦氣的綠林頂尖盜匪,也不會搞得自己舊創未癒,新傷又生,傷上加傷,終至一發不可收拾,落到今天這種局面。
他心神電轉,微一運氣,但覺真氣通暢無一異狀,還好功力未失。他遂凝神戒備,深怕這些言行詭崇的人臨時發難對他痛下殺手。
人無傷虎心,就怕虎有噬人意。
\"三妹、二弟,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個人殺不得。\"老大歐陽宏熙在觀察過赫連負劍後,好一陣子才說。
\"為什麼?\"夫妻又異口同聲。
他們不吵架鬥嘴的時候還真有夫妻靈犀相通的共同點,一般初見他們倆的人幾乎有志一同的認定這兩人必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們忘了聖姥姥立下的教規?\"
\"教規?\"魯三娘心思敏捷,一經歐陽宏熙提醒,馬上噤口不語了。
\"大哥,\"花標瞥見他娘子岑寂下來的神色,心中登時有氣。\"你我曾幾何時全變成畏頭畏尾的王八?想當年咱們追魂三惡名聞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今天卻要處處仰人鼻息,變成蠢老百姓,俺不服啊!\"
歐陽宏熙眼光一黯。\"這或許是咱們年輕時作惡太多的報應吧!\"
追魂三惡在多年前曾經是富貴人家,甚至是些小康家庭聞之喪膽的惡寇,他們三人連袂江湖,唯利是圖,見錢眼開,殺人放火、擄人搶劫無所不為,也許是年歲漸增,金銀財寶也囤積到玻璃窗的程度,三個惡人竟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是,就在昭告天下退隱江湖的消息時,偌大的山莊卻在一夜之間全消失了,各路人傳說紛紜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經過多年後,遂逐漸被人淡忘,成了無頭公案一樁。
赫連負劍聽得仔細,心中不禁為之一凜。
他居然在這詭異至極的地方遇上這些人。
這到底是幸或不幸?
他無暇細想,注意力很快又被花標粗嗓門給拉走了。\"去他奶奶的,說來說去全怪這傢伙不好,誰叫他吃飽閒閒盡往死人堆裡鑽,害得我們頭疼,俺真是抓條毛蟲搔屁眼,自討苦吃。\"他大腳一跺,煩躁起來。
\"二弟!\"歐陽宏熙示意他壓低聲浪,只可惜沒成功。
\"大哥,你說這也不成,那也有問題,難不成咱們就和這半死人在這裡耗到天亮?\"
\"當然不是。\"
他們奉令外出採購糧草,不料正事沒辦成卻私帶了個外人進來,這下老虎當不成反而變成癩皮狗,對上面無法交代,又不能把他置之不理地扔在柴房,唉!原來當好人也是件挺難的事。
\"大哥,不如先把這件事按下,外頭十幾個弟兄還等著我們,先辦正事要緊,萬一被老妖婆知道就慘了。\"良久沒出聲的魯三娘終於說出比較有建設性的話。
\"三妹,小心隔牆有耳!\"歐陽宏熙喝道!
\"老妖婆\"三字豈是能攤在太陽底下喊的,在這種人人自危的地方必須千萬小心加上小心千萬,否則下一個橫屍暴斃的人就是自己。
\"嘻,來不及了,你們準備倒大霉吧!\"
清圓如珠璣的笑語由遠而近。
赫連負劍忍不住,睜開一線眼縫偷瞇。
瞬息之間,他睨見追魂三惡臉色驟變,相覷驚惶的一瞥後各自斂眉肅袖,方纔的飛揚跋扈全消失了。
這不由得勾起赫連負劍絕無僅有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來人到底是誰?居然只用一句話就震懾住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梟雄。
他非見識一下不可。
一團五彩的窈窕身影倏忽飄飄地走了進來。
赫連負劍頓覺眼前一亮。她看起來年紀雖小,卻出落得猶如曉露芙蓉,眉彎鼻挺,嬌俏的瓜子臉,膚白猶勝新雪,兩隻烏溜溜的眼珠透著十二分機靈,鬆鬆挽起的秀髮用一隻亮光金燦的金環束著,簡單又華麗,銀白色絲質襦衣,柳葉雲肩,鳳尾裙,繫腰帶,帶上另外垂飾編了結子的飄帶,一對鵝黃緞鞋,鞋頭各綴一顆拇指大的明珠,甚是惹人憐愛。
她笑咪咪地衝著眾人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你們好哇!\"
她看似無惡意,追魂三惡卻全身一凜,頓時變成哈巴狗,又彎腰又抱拳,只差沒把頭扭斷。\"大小姐……請……饒命!\"
\"饒命?\"她嫣然一笑,頰上的梨渦乍現。\"你們可是背著姥姥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