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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他終於放棄她了,不再管她、關心她,決定讓她自生自滅,這是她的報應,她不怪任何人,但是她的心真的真的好痛。

  「該死,別哭。」言紙沙啞的低吼。

  在他面前,她總是氣呼呼的,要不就是一臉不屑或盛氣凌人的樣子,他何時見過她的眼淚了?

  他從來不覺得女人的眼淚有何特別之處,但是她每掉一滴淚,卻有如滾燙臘油滴在他心頭一樣,讓他心痛得糾結。

  別哭了,別哭,只要你別再哭了,即使要我永遠離開不再出現在你面前,我也會照做的,別哭了。他在心裡對她說。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醫生護士們迅速的進入病房內,驚見陳婧屏的清醒而在原地呆滯了一下後,才又走向他們。

  言紙本想退離病床邊,方便醫生為陳婧屏診治,但她緊握住他衣擺的手死也不肯放,一雙被淚水洗滌濕潤的眼,驚恐的緊盯著他。

  醫生也看見了這一切,他朝言紙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留下來陪她沒關係。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穩定病人的情緒。

  言紙安心的待在她身邊,並伸手扳開她緊握住他衣擺的手與她十指交握。他以眼神告訴她,他不會離開,會留下陪著她的。但是她眼中的驚恐並未消失半分。

  醫生仔細的為她作各種檢查,但陳婧屏並不是非常的合作,她一雙眼全膠著在言紙的臉上,除了他之外,似乎看不見任何人。逼不得已,醫生只有透過言紙來詢問他要的答案。

  「你覺得怎麼樣?可以說話嗎?」言紙問。

  她眨了眨眼,反應極慢的開口,卻試了好幾次之後,才順利的吐出「可以」兩字。

  「你現在感覺怎樣?」

  「身體……好重。」

  「你可以動一下自己的腳嗎?」看了一眼她與言紙相握的手,醫生翻開蓋住她腿部的棉被。

  言紙一字不漏的復誦他的問題,目光由她臉上移到她的雙腳。

  用力的,陳婧屏動了一下自己的腳,並發現身體好像逐漸開始接受她思維的命令了。

  「很好。」醫生說:「現在,可不可以請她稍微動一下頭部。」

  「你可不可以動一下……」言紙照本宣科的再次開口,沒料到陳婧屏卻忽然打斷他。

  「我聽得見醫生說的話。」她將頭微微地偏向醫生站立的那一方,看著他緩慢的說。

  「很好。」他微笑的點頭,「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的,頭會痛嗎?雙手和雙腿在動的時候,有沒有感覺任何不太對勁的地方?例如感覺到痛,或者想動卻動不了?」

  她又稍微動了一下手和腳,發覺除了反應有些遲頓,而且感覺無力之外,並無疼痛或動彈不得的感覺,她搖了搖頭。

  「我可以坐起來嗎?」她看向言紙。

  他看向醫生,醫生點了點頭。他立刻動手將她扶坐了起來,接著落坐在她背後,讓她可以背靠著他,才不會太累。

  「謝謝。」她輕輕地向他說了聲,惹得言紙頓時愕然以對。

  醫生持續問了她一些感覺,與車禍發生後她的記憶問題,對於前者她一律據實以答,但對於後者她則選擇三緘其口全以不知道作答,因為她懷疑若將一切說出來,會有幾個人相信她所經歷的離魂遭遇?

  不相信沒關係,她最擔心的是別人會拿她當瘋子看待。

  經過醫生仔細的詢問與一旁護士盡職為她量血壓脈搏等基本檢查後,醫生終於微笑的宣她的情況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不過為了讓人更安心,明天仍是會為她安排作腦部斷層掃瞄,以更精準確切的確定她無事。

  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後,醫生和護士們一起離開,病房則立刻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裡。

  陳婧屏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只能一直僵在那裡。

  而言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們倆每次相對不是停下來唇槍舌戰一番,就是迅速的錯身而過,好像對方身上有跳蚤隨時會跳到自己身上一樣,像現在這樣和平相處的情況倒是第一回,老實說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沉默持續在病房內蔓延,氣氛愈來愈尷尬。

  陳婧屏不斷的在心裡叫自己說話,雖說他已經決定放棄她並與她畫清界線,但是至少她還是得為他先前的照顧向他說聲謝謝。

  謝謝,謝謝,這兩個字說起來有這麼難嗎?她剛剛不是已經試過了,一點都不難啊,為什麼現在卻完全說不出口?

  是因為她知道在說完這兩個字之後,他們倆便真真正正的斷了關係的原故吧?而她一點也不想與他斷絕關係,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別去想它,別去想它,每每想起他與那個姓郭的女生,她的心就遏制不住的劇痛著,而那劇痛就像是有千根萬根針在心裡紮著一般,讓人痛不欲生,所以別去想它!

  想點別的,也許這真是他們倆最後一次的相處,她應該把握最後的機會告訴他心裡的話,也許還說不定能將他挽回。

  說點什麼呀,陳婧屏!

  「言……」終於勉強自己開了口,卻沒有勇氣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她要如何跟他說,請他不要放棄她,她其實是喜歡他,甚至已經愛上他了,她該如何對他說?而倘若他在聽了她的告白之後,卻告訴她一切都太遲了,她又該如何?

  不,不能說。於是她改口,「言硯……」

  一聽見老四的名字,言紙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他倏然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扶她躺下,然後與她拉開一段距離的站在病床邊看著她。

  「很抱歉,老四不在這裡,現在只有我這個討人厭的人在而已,你就委屈一點,再等一會兒伯父伯母就會到了。」他冷淡的說。

  他誤會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忙開口想解釋。

  這時房門被用力的推了開來,門板重重的撞上牆面。

  接到言紙的通知後,陳氏夫妻終於趕來,並在看見已沉睡數月的女兒現在竟清醒的睜著雙眼時,再也忍不住激動與淚水撲向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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