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囉,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克勞蒂亞不以為意地揚起一抹淺笑,彎身拿起地上的內衣褲,作秀似地慢慢穿上,然後是衣服。
「親愛的,你怎麼老是言不由衷呢?小心啊,也許哪天我也會像你天真的妻子一樣相信你的話呢!」說完,她發出一陣悅耳的輕笑聲,然後得意地拿起皮包,優雅地轉身離去。
黎亞德臉色發青,要不是克勞蒂亞走得快,他很可能會控制不住揍人的慾望。
哦,真該死!亞德在心裡詛咒,然後深吸了口氣,冷靜地開口,「采芩,我和克勞蒂亞之間起了一點爭執,她很憤怒,所以情緒有點失控。」
「你一向是這麼安撫她的憤怒?就像安撫我一樣嗎?」采芩尖酸地問道。
「該死的!我沒有安撫克勞蒂亞,是她引誘我,你難道看不出來我試著拉開她?」
「可真方便啊!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克勞蒂亞身上,然後丟下一句『相信我』,再加上一場火辣辣的性愛,就能輕易地擺平你天真的妻子了,不是嗎?」她不顧內心深處的痛楚,諷刺地怒喊。
亞德猛地閉上眼睛,被她無情的言語刺得體無完膚,她怎麼能將他們的感情貶得如此低下?他微顫地吐口氣,再次睜開雙眼。
「采芩,你聽我說,我沒有……」
「夠了!我不要聽!黎亞德,我不知道你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還是太低估我的智商。我告訴你,我沒有你想像中的愚蠢,你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魅力無邊!你聽清楚了嗎?我不會再受你欺騙了。」
他們彼此瞪視,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亞德再次開口,語氣近乎絕望。
「是不是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采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道。「你可以告訴我報紙那些照片和報導都是假的,都是空穴來風,但是我親眼看見的事,你要怎麼解釋?」
亞德沒有出聲,可是四周的空氣瀰漫著他的狂怒和沮喪,痛苦像即將決堤的洪水,難以掌握。
他像只受傷的野獸,突然發出刺耳的大笑聲。「這不正如了你的願嗎?采芩,你現在是不是感到如釋重負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原本憤怒的眼神變得呆滯充滿痛苦,他突然覺得身心俱疲,不知道還有什麼比沒有信任的婚姻更加可悲,更加一文不值。
「你不是處心積慮想證明我的不忠嗎?每當我努力想穩固我們的感情基礎時,你就迫不及待地想毀掉它,不管我怎麼努力解釋,怎麼努力挽救我們的婚姻都是枉然,不是嗎?你始終都不曾相信過我,你的眼睛只看得見你想要看的,你的心只相信你願意相信的事!」
他語氣中的冰冷與放棄,令采芩感到腹部彷彿重重地挨了一拳。「而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不是嗎?」
亞德瞪著她,眼珠像冰冷的水晶泛著寒光。「不,事實證明克勞蒂亞是對的,我們的婚姻自始至終都是一項錯誤,一項早該結束的錯誤!」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子,用力地甩上大門。
失去他的恐懼淹沒了采芩,她唯一感覺得到的是強烈的痛苦向她湧來,無邊無際。
淚水紛亂地滑下臉頰,卻洗不去她心中的狂亂與悲痛。
※ ※ ※
這一次采芩真的傷他太重了!
她冰冷的懷疑和指控,像鋒利的刀刃劃在他的心口上,讓他血流不止。
亞德知道是自己先傷害了她,但他試著解釋,她卻不顧一切反刺回來,他們就像拿著劍的瘋子,彼此砍刺,直到一方承受不了逃開。
天知道如果她能感受到一絲絲他的愛,他們又怎麼會走到今天?
然而這全都是采芩的錯嗎?難道他就沒有一絲絲的過錯?而他也明知道采芩的痛苦,卻又驕傲地不願去解除。
老天!他們怎麼會這麼愚蠢的讓愛溜走?就為了那該死的驕傲和尊嚴。
亞德痛苦地抱著頭,對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深深自責。
他真的就這樣失去採芩了嗎?當他決定為她放棄一切時,他為什麼不能同時放下驕傲?
他愛她,而她也愛他,那麼是什麼阻止了他們?
亞德咬咬牙,下定決心,重新發動引擎,在最短的時間內折返住處。然而一進門傳來的聲響,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聽起來像是砸東西的聲音,他不曉得那是什麼,接著又是一聲低沉的撞擊聲,像是某個重物摔在牆上的聲響。接下來又是一個清脆的響聲,這次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不──」
竄入他耳中的是憤怒還是痛苦?亞德的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不──」
又是一聲淒厲的悲喊,讓他血液霎時凍結起來。
※ ※ ※
濃郁的香水味瀰漫滿室。
各形各色的香水瓶和化妝品陸續被丟往牆上,鏗鏘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香水沿著牆面滴落,水晶瓷瓶在采芩腳邊碎了一地,四周的地板上四散著髮飾和瓶瓶罐罐,偌大的浴室看來像是經過一場浩劫。
她像個失神的夢遊者般喘息哭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狂亂的破壞,痛苦早已將她所有的感覺阻擋在外。
「采芩?」亞德愕然地看著一室的混亂。
突來的喊叫驚嚇了采芩,她轉過身,腳步微微向後退了一步,隨即一陣刺痛自腳心傳來,她反射性地縮起腳。
「不要動!」亞德驚駭地衝向她,將她輕輕抱放在洗手台上。
他不知道是哪一個較令他震驚,是她流的血?還是她的全然失控?
采芩一向驕傲,完美而自制,現在卻為了他失去控制,一種完全不合情理的狂喜攫住了他。
「你受傷了,別動。」他將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拔出她腳掌心的玻璃碎片。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血滴在他的褲子上,感覺到腳底的熱力直竄到胸口,那艷紅的血和她的痛苦,彷彿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