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情的風雨,她一點也不畏懼,倒是無情的人,才令她害怕。
她停下腳步,仰頭迎著風雨,向著合冥的天空吶喊:
「老天啊!我錯了嗎?難道愛一個人也錯了嗎?」
一陣強風吹動了她一頭長髮,也吹走了她的聲音。像是在說:我真的錯了!
她繼續踩著遲緩的腳步,在這風雨交加、清冷無人的夜裡,讓人看了更添一種淒涼悲傷的感覺。
或許她和他真的不適合,就像慧珊常說的:
他是個總經理,而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職員而已,她拿什麼和人家談戀愛啊?況且以他穩重成熟的個性,怎麼會喜歡上她這個小女人!
風雨中,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是笑自己傻,傻到以為對方是愛著她的。呵!愛情若能隨心所欲,天底下哪有失戀這回事?
哈!這算失戀嗎?她覺得算!
這十幾年來的暗戀,今晚也該結束了。
在街上遊蕩了許久,風雨持續加強中,她感覺有些心力交瘁,腳下的步子有些不穩,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尤其傾盆的雨水無情地打在她身上,濕透她的衣物,讓她連打了好幾個哆嗦。
忽然間,從她身邊有一輛轎車急馳而過,由於速度太快,她被掃過跌坐在一旁,呼嘯而過的轎車不但沒有下車察看,反而按下暗色車窗,破口大罵:
「瘋女人,想死是不是!」
雖然沒被車子撞上,但是跌落地上之時,手肘卻因跌倒而磨破皮。但她身心俱疲,兩眼呆滯,根本沒有發覺到手上的傷,甚至別人的辱罵聲她也充耳不聞,只是緩緩從滿是泥濘的馬路上爬起,繼續走著……
這一場風雨再大,終也會有停止的時候,但是她這段傷心的戀情會一直縈繞在心頭多久呢?
風雨仍大,心頭的思緒依舊紛亂。她無力地走著,漫長的路彷彿走不到盡頭似的,她只想快點到家,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什麼也別想。
*** *** ***
「叭叭!」
一道喇叭聲,在風雨交加的深夜裡聽來令人膽寒。尤其像王采婷這樣遭受巨大打擊又淋了一身濕的走在暗夜裡,更是有一種莫名的驚慌。
「叭叭!」喇叭聲再次響起。
強烈的風雨使得她的眼睛有些睜不開,她瞇著眼用力睜開眼簾,這會兒才看清楚剛才的喇叭聲是來自於這輛緩緩駛在她身旁的轎車。
「采婷,快上車!」謝友銘從車窗內向外喊道。
她停止前進,駐足望了他一眼。她有些失望,竟是他,而……不是他!
她多麼期待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眼前的是鍾呈宇而不是謝友銘,然而事實則不然。她失望地垂下眼來,什麼話也沒說又繼續往前走。
「采婷,風雨這麼大,你這樣走下去是會生病的!」謝友銘跟著她的步伐緩緩移動車子。
她心情亂透了,根本聽不進去。
謝友銘見她彷彿失了魂一般,有些替她擔心,於是油門一踩,將車子開到前方停好,再快速下了車,跑到她身邊。
「采婷,別再折磨自己了,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何必這個樣子呢!」站在風雨中,謝友銘也淋了一身濕。他擁著她,迎著風雨大聲說道:「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她緩緩側首,呆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他的體溫溫暖了她,還是過分傷心的她實在需要一個人呵護,獨自在風雨中走了這麼長一段路的她,在這麼近距離見了一個熟人之後,忽然覺得一陣傷感,滿腹的委屈和悲傷全化做淚水爆發。
她順勢靠著他胸膛,眼淚再度奪眶而出,邊說邊嚎啕大哭起來:
「謝友銘,他不喜歡我了,他誤會我了,嗚……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這麼緊緊抱著他,讓謝友銘一度以為她是喜歡他的,甚至心中還妄想著,就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算一輩子就這麼站在這裡,他也願意。
他很清楚她口裡喊叫的、在意的人就是鍾呈宇,心中的妒意又快速燃起,不過他還是忍住,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他不喜歡你,是他笨!以你的條件有多少人想要追啊,我看從東區排隊排到西門町都排不下咧。」
聽了他的話,她迅速抬起頭來,看著他哭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糟透了,我什麼事都處理不好,還有誰會喜歡我?」
「你錯了,在我眼中,你樣樣都好,就算沒有人喜歡你,還有我!」他抓住她兩肩,深情的眼神看著她告白。
「你……喜歡我……」她停止哭泣,有些愣住。「我現在滿腦子已經夠亂了,你別在這時候開我玩笑。」
「采婷,你聽我說,我真的……」他用力抓著她的手,卻不小心弄疼了她方才因跌倒而擦傷的手肘。
「啊!」她痛得大叫。
謝友銘趕快檢視她的痛處,赫然發現她的左手肘有一大片破皮,再仔細一瞧,破皮處都已見血了。
「你受傷了!」他大叫。
「我知道。」這點傷算什麼,她受傷的心才嚴重呀!
「走,我帶你去醫院!」他拉著她的手就要走。
「不用了。」甩開他的手,她迎著風雨逕自走著。
他訝然地看著她,又跟上去。
「你不想去醫院,那我開車送你回去。」他用關懷的口吻道。
她回眸看著謝友銘。他這麼關心她、重視她,為何鍾呈宇卻可以無視她的感受?想到那個她暗戀了十一年的男人,她的心再度揪疼。
「謝謝,但是……我全身濕透了,會弄髒你的車。」
「沒關係,你瞧,我不也全身濕了!」她要坐他的車,他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在意髒不髒呢!也許是他的關心軟化了她,她沒再拒絕。
欣喜之下,謝友銘連忙帶著她坐入車內,直駛她家。
*** *** ***
一個從風雨交加的暗夜裡把她載回來的人,禮貌上,她是不是該請他進屋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