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冗長喜宴,靳穗的眼光常常跟著石德漢的身影飄移,卻沒捕捉到另一雙熾熱的思慕眼神也總是在她身上打轉。
那雙黑眸,是屬於石德朗的。
其實,在石大哥身邊,她反倒覺得情緒沒那麼緊繃了。這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一閃而過,然後,就停駐在裡頭生了根似的,再慢慢地漾向四肢百骸的神經細胞。
奇怪得很,常常是見著了阿漢哥,她就不由得打腳底泛起了莫名其妙的緊張,
這是屢試不爽的感覺;可是石大哥卻不會讓她不自在,反而是見了他那大老粗型的爽朗笑臉,胸口的緊張就會緩緩地淡化,挺奇怪的。
「真的,真的是挺讓人疑惑。」渾然不覺中,她心裡的話就這麼輕悄悄的脫口而出。
「疑惑什麼?」
「啊?」悟到自己失言,靳穗猛地輕咳一聲,「沒什麼啦。」
「明明就是在發愣,還沒什麼哩,你們女人哪,就是愛想東想西的。」見她端起餐後的第三杯咖啡,石德朗擰起了濃眉,「別喝那麼多咖啡了。」
「呃?」睨了他一眼,猶豫了半秒,她仍輕啜了口,「為什麼?」
「胃沒比別人健康,還成天喝那麼多刺激性的飲料,找死呀。」想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杯手,他忖念一轉,還是沒有忖諸行動,「這杯喝完就不准再喝了。」他低聲囑咐,語氣裡有著蠻悍。
「噢。」石大哥知道她常犯胃疼?!
「噢什麼噢,要說,好,知道了。」他糾正她。
靳穗下意識的點點頭,忽地瞧見他那凶兇惡惡的瞪視,忙不迭的匆匆補上他要的答案,「好,我知道了。」
「小穗,你還沒吃飽呀?」早早就已經吃飽、喝足,拄了兩根枴杖四處爬爬走的靳姬終於被氣呼呼的未婚夫許正揚給逮了回來,「你屬烏龜的呀?動作那麼慢。」渾然不理會身後那兩道惡狠狠的眼光,還隔了段距離就忙著先揶揄小妹幾句。
「我吃飽了呀。」大姊隱形眼鏡又掉了不成。沒瞧見她這會兒正在悠悠哉哉的品味香醇咖啡呀?!
「那你還呆呆的坐在那裡幹什麼?等人朝拜呀!」靳姬認為在這種人多的場合,就該四下廣結善緣才是,老窩在個角落多無聊呀!
「你還真敢說呢,誰像你呀,狼吞虎嚥的,吃飯像是塞東西,塞滿了就了事。」許正揚沒什麼好氣的將話題給搶過來。
才一轉眼,小姬就不聽警告的四下現寶似地閒晃,惹得他當下臭黑了臉。她以為花了那麼久的時間跟心血做復健,為的是啥?!讓她拄著枴杖運動過量,晚上再哀聲四起的招人憐惜?去,真讓人火大的二愣子。
「阿正,你好凶噢,這樣子不好。」她委屈的眼神迅速地往四周瞟了一圈,哈,好了,有個理直氣壯的顯眼借口正窩在現場,「你會成為阿朗的錯誤示範耶,萬一以後學起你來,對女朋友或老婆也這麼凶巴巴的,你就罪過了。」
「我凶?」很好,很好,太好了,小姬的膽子愈來愈大了,也愈來愈不怕他了,真……天殺的該死!
就說嘛,女人是不能太寵、太慣的,瞧他,因為心疼她的腿傷,處處就著她,誰知道竟讓她大咧咧地挑了幾個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敢說他凶?!她鐵定不知道幾百年沒見過惡人了。哼!
「去拿面鏡子照照,你就會相信了。」再埋怨個幾句,靳姬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朝他偎了過去,一臉安撫,「好嘛,你沒有很凶,你只是普通凶而已,這樣行了吧,你別生氣了啦,頂多,頂多我從現在開始乖乖地黏在你身邊嘛。」
「哼。」他想氣,卻更該死的氣不下去;想推開她,偏伸出去的手不聽使喚,反倒將她一把扯進懷裡,「說出來的承諾可是得做到噢。」
「我保證……哎呀,不行那。」不待許正揚的臉泛出沉黑,她就急呼呼地解釋原因,「我剛剛才跟小?說要過去找她那。」
「你……」
「不能怪我噢,這是在你找到我之前就已經說好的。」四兩撥千金,靳姬一張芙蓉笑靨輕易地拂去了他的萬般惱怒,「你也一塊兒去嘛,反正我跟小?聊天的時候,你也可以找阿強聊聊你們男人的話題。」
聊男人的話題?這二愣子以為男人的舌頭跟她們女人舌頭一般長?許正揚翻了翻白眼。
「走啦,走啦,我們去找小?啦,一起等阿桀他們那對新人殺出重圍嘛。像個過動兒似的,她就是靜不下來,一待曾受過嚴重傷害的雙腳終於再度能讓自己操控後,就真的是一刻也停不住了,「小穗,要不要一塊兒過去?」
靳穗搖了搖頭,「我想喝完這杯咖啡再過去。」提到咖啡,她不由自主地就往石德朗那兒瞧去。
喝!他也正瞧著她呢,眼裡有著暖暖的笑,也有著霸氣十足的警告,那神情有那麼一點點的讓人覺得……心驚膽戰哩。
飛快的收回視線,窩了幾秒,忍不住的,她偷偷的拿眼瞧去,嚇,他還在看!
吶吶的將視線落回手中的杯子,不知怎的,她覺得味蕾上殘餘的咖啡味道似乎有些……走樣了!
小穗不是惡人,但她膽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哪。將她的神情變化全部看進眼底,石德朗暗自偷笑。
「阿朗呢?」笑嘻嘻的,她問著只手撐著偷悅笑臉,正興味盎然聽著他們說話的石德朗。
「我待兒會再陪小穗一起過去。」
「好,那我們先過去了。」靳姬眼角瞧見了沉凝在身旁的人,「阿正,你要跟我一塊兒過去嗎?」看得出來他的氣還沒消盡,不自覺地輕咬著下唇,她一臉討好的笑容。
還是問一問阿正的意願比較妥當,免得待會兒他又嫌她自主自意的行動,全都不將他放在眼底。
「廢話。」果不其然,許正揚的脾氣還大得很。
「那走吧。」一有行動,下意識地便伸手想勾住他的手臂,待蹌踉了幾步,靳姬這才想到自己腋下的枴杖,「嘿嘿嘿,阿正,我忘了,這會兒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手可以勾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