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牆,睜大佈滿血絲的眼,酒意未退但理智卻意外地全回了籠。幾乎就在清醒的那一刻,悟透了自己闖了什麼禍,石德朗痛苦萬分地抱著渾然欲裂的腦袋。
小穗說她愛上了他,這句話天知道他等了多久?!可是他卻用話重重的傷了她,用令人唾棄的言行舉止逼走了她……就在她開口說愛他的時候。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失控成這般呢?老天爺,連他也無法原諒自己的失控。
靜靜地望了眼兒子流露無遺的悔恨,石家父母沒有上前,互覷了眼,歎了聲,不的而同的移步走回房間。
安慰?兒子此刻不需要這玩意兒,他需要的是好好地懺悔自己失控的行為;他需要的是勇敢的面對自己恣意發洩後不可收抬的殘局;他需要的是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失當行為。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幫他,除了他自己,除了被他傷透了心的小穗,可是…………
看起來是難了。唉!他們在回房的同時,不免心生感歎。
在天色逐漸清朗的時刻,石德漢凝著心緒回來了。
陪著小穗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久,好久的一段路,他們一直沒有交談,他就這麼無聲地跟在她失魂落魄身後,而她也知道他的存在,卻沒有回過頭,直到走得精疲力竭,走得不支倒地。
終於將像個被抽走了心魂的小嫂子送到一處公寓裡安頓好,除了一句「別跟人說這個地方」外,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我叫小姬或是小?過來。」
「不要。」
「可是……」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這裡,而她又不肯讓他送她回家,不管是靳家或石家。
「我想靜一靜,一個人。」不待他出言抗議,她淡淡地又加了一句,「我保下證,絕不會做傻事。」她沒忘了自己的身體裡已經有了另一個小生命共存在她的生命裡
「讓我叫小?……」
「不要。」
能怎麼辦呢?小穗的性子雖然柔,但卻執拗的讓人無計可施,認識了她幾年,他相當清楚這一點。
一聲輕喟,他沒再多說什麼,輕緩地在床畔坐下,猶豫著,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有任何我能幫得上的忙,你一定要開口。」
「嗯。」她定定地凝望他,「我還是好愛他。」儘管被他傷透了心,她仍無法做到恨他,只是,被傷了心的滋味太過苦澀了,擊得她全然無力抵禦稍許。
「我知道。」
但他知道有什麼用呢?已經發生的事情又豈是幾句道歉就可以抹去。沉鬱的心情甸甸地壓在胸口,離開了公寓,他又走了好久、好久的路,一進門就見到了抱著頭縮在牆角的石德朗。
愛情,果然傷身又傷心!
經過悔恨滿心的哥哥眼前,他遲疑了一下,但沒說什麼逕自往樓上走去。阿朗這次做得太過分了,無論小穗會作出什麼決定,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要怎樣她才肯原諒我?」石德朗的聲音在他身後幽幽然響起。
他知道阿漢會將小穗安全地送回家,阿漢一直很關心小穗,卻始終不曾有過更進一步的付出,在知道了他對小穗的感情後,更是有意無意地替他製造著接近她的機會;小穗一直很迷戀阿漢,卻在點頭嫁他後,安安靜靜地陪在他身邊,用一雙等待的眼神守著他。
串起他們之間的關係的,是他,他們也一直很坦然地面對了緣分所賜予彼此的新關係,而他一手製造了這個緣分,卻在猜忌與懷疑的醋海中沉沉浮浮。為什麼在大鬧了一場後,他才猛然看清了小穗跟阿漢之間純粹的感情?!
「阿漢?」
「我說過了,你的話太傷人。」一天裡,阿朗狠狠地傷了小穗兩次,原諒?這兩個字說來容易做來難。
「要怎樣她才肯原諒我?」心慌亂、意沉重,恍如即將溺斃的人抓到最後一塊浮木般,他自縮靠了一整夜的牆角竄起,緊緊地揣著弟弟的手,「幫幫我,阿漢,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不像他,阿漢向來就腦袋靈光,而且也較他瞭解女人,阿漢可以幫他,阿漢可以想法子幫他的。
「難了。」石德漢很想同情哥哥,可是他發覺自己做不到。
「我知道錯了。」
「難了。」重複著同一句話,望著他,阿漢不自禁搖起頭來,「有些錯是彌補不了的。」
能講出這種沒人性的話,又是對自己的老婆、自己心愛的女人,恐怕連大羅神仙也難挽救這段婚姻了,除非小穗對阿朗的感情深到對這一切傷害完全釋懷!
第九章
「我在PUB等你。」
「我不會去的。」
「小穗……唉,我知道自己該死……我好想你……」分開幾天,但竟彷彿已是百年、千年之久遠,這麼些天沒有她的消息,他想她也擔心她,小穗對生活向來輕忽,誰知她懂不懂得照顧好白己,「你別再躲我了。」他想見她,好想、好想,想得他整個人快瘋了。
沒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的,石德朗急了,「小穗,你究竟在那裡?我去接你回來。」
該扁的阿漢,打死都不肯招出他那天是將小穗給藏到那裡去了,只冷冷淡淡地丟了句——有話就說,我會傳給她——然後就成了只死蛤,連閒氣也不肯多吭聲。
「你還是不肯跟我說你在哪裡?」
靳穗不語。
「今天晚上,我在PUB等你。」他聲音更是哀求了。
沉默半晌,另一端終於傳來她的聲音,悵然地輕歎與低喃,「別浪費時間,我不會去的。」
「我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別浪費時間了。」她還是重複著同一句話。
「小穗!」石德朗有些惱了,「你到底想怎樣,」他討厭冷戰,厭惡如今與她的形同陌路,火死了,但卻又莫可奈何。
小穗就這死腦筋,對他有氣、有恨,她大可以在他面前跳腳、咒罵、狠狠地將他貶得豬狗不如,甚至再賞他幾個巴掌都行。從小到大,即使怎般頑劣,也不曾受過長輩們的肢體責罰,這輩子她是第一個敢對他動手動腳的特例分子,但如果能消減她心中些許傷痛,就算她想打死他,他也絕沒有第二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