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也是白問,」烈長雲氣餒地說:「她被卓仲凱軟禁長達一年的時間,跟同學、朋友早就沒有聯絡了,我擔心她在台北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遇到麻煩將會求助無門。」
「可惜我跟她相識得太遲,」秦牧野道:「否則昨天晚上在中壢夜市和她碰面時,一定想辦法留住她。」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飄到寒秋水身上。
是太遲,他錯過卓妤歡也錯過寒秋水。
儘管烈長虹已經跟他說過和寒秋水之間的戀情,剛才又忙著公告周知一樣地濃情蜜意,你儂我儂,但他還是很難接受。他不是輸不起的男人,可是要他不在乎生平第一次傾心卻慘遭滑鐵盧是很難的。
「是啊,人生就是有太多失之交臂的遺憾,所以獲得或擁有的時候才會覺得特別欣喜。」寒秋水有感而發地接著說。
不料,她這番發自內心的喟歎,居然讓烈長虹誤以為她是因秦牧野才感到惋惜而怒火盈胸。
還好寒秋水善解人意,知道他對秦牧野存有芥蒂,趕緊將小手放進他的大手掌,用甜蜜的微笑來傳達她的情意。
這一招果然稍稍安撫他即將引爆的怒火,卻也更深沉地傷了秦牧野。
烈長雲沒那心思去理會他們三個人彼此之間的糾葛,他的一顆心早飛到老遠,去尋找卓妤歡的芳蹤。
肯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去又走回來,手上還拿了一份報紙。
「如果卓小姐看到今天的晚報,她應該會很快地趕回新竹。」
「報上說了什麼?」霎時所有人全聚攏到肯尼身邊。
烈長虹瞥見秦牧野走過來,不露痕跡地將寒秋水移到另一邊,並緊緊摟住她的纖腰。
只見報上斗大的標題,寫著:
賄選疑案露曙光,卓仲凱為主要關係人
市議員施永坤向警方透露,仲安醫院院長,亦即現任市議員卓仲凱是策劃這次賄選案的主謀……。
根據熟悉該案人士指出,施永坤之所以揪出卓仲凱,乃因個人恩怨而起,據瞭解,卓仲凱和施永坤原本預計在本月二十日結為兒女親家,不料卓仲凱的女兒臨時反悔,避不見面,令施家大為光火,施家在地方上乃極有名望……
烈長雲等不及看完報紙,立即奪門而出。
很快地,院子響起急促的汽車聲,呼嘯駛向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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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妤歡和蘭萱一打開客廳大門,立即發現卓仲凱癱坐在沙發上,地下、腳邊灑落著雜亂的報紙。
她大驚失色,連忙彎下腰,搖撼她爸爸的手臂。
「爸爸!爸爸!」她焦灼而惶恐地喊著。
卓仲凱隔了半晌,才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並睜開沉重的眼皮。
「歡歡!妳回來啦?」
「爸爸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卓妤歡難過地哭出來,「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才會害了你。」
「唉!」卓仲凱彷彿看透瞬息多變的人世,「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我處心積慮謀劃了一輩子,沒想到竟落得這樣的下場,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我知道!」
「爸爸!」
「妳不用難過,」他擠出一抹乾澀的苦笑,「爸爸就算被判有罪也關不了太久,你的生活費爸爸都準備好了。爸爸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秦牧野,不,他應該叫做烈長雲,他帶走了一份醫院重要的文件,企圖謀奪我們家的財產--」很快的,他邪惡的心腸又故態復萌。
「你亂講!」蘭萱太瞭解烈家兩兄弟的為人,他們儘管報復心切,但絕不可能做出那麼不上道的事情,「烈大哥不是那種人,他們家的財富已經夠顯赫的了,他怎麼可能覬覦你的錢財?何況他深愛著妤歡,更不可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妳是誰?居然敢跑到我家來撒野?」卓仲凱忿然站了起來,目光如炬,十分犀利地盯著蘭萱。
這愈看愈不對勁,愈瞧愈覺得可疑,她是誰?怎麼那麼像一個人?
「爸,她是我的朋友,叫蘭萱,她沒有惡意的。」
「蘭萱?」卓仲凱恍惚地看著她,「那妳姓什麼?妳父母親呢?」
「死了!」與其告訴人家她是被遺棄的私生女,不如說他們死了來得省事。
卓仲凱的神情相當沮喪,一份難以言宣的悵然,是自大、狂妄的他所不可能有的表現。
「你,你老盯著我幹什麼?」蘭萱不自在地撇撇嘴。「覺得我跟妳女兒長得很像是吧!那就趕快敲敲腦袋,仔細回憶回憶,你做過的那麼多壞事當中,有沒有包括『始亂終棄』這項?不過,世界上不可能有那麼湊巧的事,而且我也不相信我的運氣真那麼背,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父親!」
「蘭姊!」卓妤歡和卓仲凱畢竟是骨肉至親,聽到蘭萱口沒遮攔地批評自己的父親,那滋味的確不太好受。「妳少說一句可不可以,我爸爸已經很可憐了。」
「他可憐妳不可憐啊?」蘭萱就是那種性子,火爆脾氣兼有俠義心腸,陰柔不足陽剛有餘。「全天下的父親屬他最威風了,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居然僱請打手,把唯一的女兒逼得走投無路,最後跑上高速公路去求救,還好她沒被撞死,也沒遇上歹徒,否則你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那才叫可憐!」
「蘭姊!妳不要再說了!」
卓仲凱一反常態地沒咆哮叫罵,只是怔忡驚詫地望著蘭萱。
一時之間客廳裡的氣氛變得好尷尬。
叮咚!叮咚!
是警察來抓人了?
蘭萱機伶地奔向窗口,輕輕抓起窗簾的一角。
她的身手和架式有夠像女飛仔,而且是大姊大的那一種。
院子裡停了一輛紅色保時捷,料想不可能是警察。她緩慢地打開大門,玄關處站著一名焦灼、美艷、風姿綽約的中年婦女,嚇!簡直像畫了老妝的蘭萱!
「蘭姨!」卓妤歡喚道。
「妤歡!妳回來啦?」蘭姨口裡叫著妤歡,眼珠子卻仍停留在蘭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