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曲折婉轉,蕩人幽思的琴聲傳來,綠蝶思緒一斷,她停下腳步,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穿過梅林。她抬首望向十步之遙的碧竹亭,古灝和一名女子面對面的坐在亭內,石桌上放置一隻黑檀木琴,以及一盅裊裊檀香。她不知道那名黃衫女子撫的是什麼曲子,但那雙鳳眼顧盼生姿,一眼神、一舉手均是萬種風情。
在女子輕聲淺笑中,她可以清楚的看見古灝陶醉的神色,那抹柔和是她從未見過的。綠蝶內心一陣刺痛,直覺想逃離這裡,但古灝的目光捕捉到她,他臉上那抹嘲弄的神情讓她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琴聲忽斷,那名女子轉過頭看向她,柔美的臉上閃過一陣驚恐和訝異,接著迅速的隱藏起來,站起身微笑的朝她走來。那女子輕盈婀娜的體態有若風中柳枝,惹人憐愛,不像她大剌剌的姿態,用在男人身上是果決俐落,但是用在女人身上,只怕就是「粗魯不雅」了。
「你是綠蝶姑娘吧?你好,我是凌倩兒。」凌倩兒巧笑倩兮的開口,暗自在心中打量她。
綠蝶不動聲色的瞧著凌倩兒,她雖稱不上驚艷絕倫,卻是細緻淡雅,就連聲音也柔媚的令人酥軟。她繃著臉,心頭沒由來的竄起一股怒火。
凌倩兒被綠蝶冷然的氣勢嚇得不知所措,求助的轉向古灝。
「倩兒,別跟這般粗魯的女子見識,她自然是不如你溫雅有禮。」古灝譏誚的冷笑道。
綠蝶水碧的綠眸閃過一絲傷痛,她終日與那群豪邁不羈的海盜為伍,過著打鬥拚殺的日子,全然不知大家閨秀應有的談吐舉止和禮儀風範,即使這是事實,他的話依然深深的刺傷她的自尊。
綠蝶高傲的昂起下顎,反擊道:「我再怎麼不懂禮節,也還知道江湖道義,有人身列武林名門,卻強行扣留民女!」
古灝嘲弄的挑起眉。「民女?我可不知道什麼民女,只知道欽犯。」
綠蝶氣得握緊拳,十二萬分艱難的克制急欲出口的穢語,她可不想讓凌倩兒因自己粗俗的言詞而驚懼的口吐白沫,不過她懷疑對方是否會做出這種不雅之事。她諷刺的冷啍一聲,轉身離去。
「綠蝶姑娘,請留步。」凌倩兒的話硬生生的讓綠蝶的腳步停下。「請別在意古大哥的話,我知道他不是有心的。你既然來了,就多留會兒,可別辜負了這麼美好的天氣。不如我們來下盤棋吧?」
「下棋?倩兒,恐怕你的一番心意又要白費了,綠蝶姑娘大概不知如何下棋哪!」古灝懶洋洋的揶揄道。
正想一口回絕凌倩兒無聊的提議,但被古灝這一激,綠蝶當然嚥不下這口氣,立刻回過身來。
「下就下,誰怕誰!」她挑釁的目光準確的掃向古灝。
古灝眼中的嘲弄隱去,他若有所思的看著一險倔強拘綠蝶,嘴角緩緩的浮纏瞭然的笑意。
第六章
才接近梅園,正想進去找古灝的陸祥雲,卻被圍牆邊一棵大樹上的紅色身影吸引住,他緩緩踱到樹下,揚著頭朝上一看。
這寶貝丫頭又在做什麼?
他好奇的看著小寅吃力的爬樹,怎麼平常看她挺伶俐的,爬起樹來卻笨手笨腳,遜色得緊?見她好不容易爬上一小段,卻又笨拙的滑下一大截,他實在看不過去了。
「小寅,照你這種速度,恐怕明天你還爬不上去。」
「祥雲哥?」古小寅眸子一亮,雙手緊攀著樹幹,往下一望。「噓,小聲點,趕緊幫幫我啊。」
陸祥雲笑了笑,輕鬆的往上一躍,伸手攬住她的身子,又往上一帶。「夠了嗎?」
「再上去一點。」嘻,有個功夫高強的未婚夫還真不錯,比梯子還好用呢!
這丫頭真是太頑皮了。他歎口氣,選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往上又躍了一尺,才輕巧的落下來。「你在做什麼?」
「看戲啊。」古小寅笑著拉他坐下來。「當然得選一個視線清楚的位置嘛!」這可是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既高又大的樹。
「看戲?」陸祥雲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碧竹亭內的那三人,興趣立即被挑了起來,當下凝神傾聽。
唉,看來他真被小寅教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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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凌倩兒一雙情意流轉的盈盈美目不時飄向古澦,綠蝶臉色就越來越難看,心中不住的咒罵自己,竟然會笨得失去冷靜,誤中古灝的激將法。
下棋也就罷了,居然還得忍受他們兩人的眉目傳情,濃情蜜意!一盤棋下了快半個時辰,棋盤上的棋子用十根手指都數得出來,這自然是因為凌倩兒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半的心思都花在古灝身上了。即使綠蝶心中的怒火已經沸騰到了最高點,她仍強迫自己無動於衷的坐著,她驕傲的自尊不允許自己落荒而逃。
「你實在不需要浪費時間在這裡監督。」綠蝶冷冷的開口,內心再次詛咒他。
古灝挑起俊眉,黑眸閃過一絲難察的笑意,意有所指酌道:「美人相伴,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
露骨的情話讓凌倩兒羞澀的低下頭,含情帶怯的麗顏更添三分嬌媚,綠蝶看在眼裡,霎時冷怒了容顏。
她幹嘛要在這裡受這份鳥氣?「既然如此,我不妨礙你們。」
話一出口,綠蝶氣得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霍然起身離開,腳才踏出一步,就被古灝抓住手臂。
他掌心的熱氣透過薄薄的絲衫,灼痛了她的肌膚,她下意識的一縮,他卻握得更緊,惹得她惱怒的瞪視他。
「這可不行。」她走了,不就沒戲唱了?古灝犀利的眸光閃著戲謔的光芒。「我和倩兒孤男寡女獨處,會招人非議,我可不能破壞她的清譽。」
是,倩兒是名門閨秀,獨處一下都不可以,那麼他當她是什麼?煙花女子嗎?所以根本就沒有名譽可言。
凌倩兒錯愕的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她頭一回看見古大哥尖銳的措辭,而他們之間濃濃的火藥味,恐怕幾里外都能感受得到,若說他們倆沒有什麼,她是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