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不趁現在多攢點,難道要等老了再賺嗎?
「小姐如今芳華正盛,不趁現在……」
「瑤兒,你好囉唆!「她雙足落地,斜倚榻頭,隨手拾了一封書信拆開。「娘是給了你多少好處來這樣煩我?」
甜膩嬌軟的語氣酥人心魂,即使是侍奉她多年,深知她本性庸俗得令人髮指的瑤兒也不禁陶醉其中。
難怪男人即使只聞聲不見其面也願意砸下大把銀子,而一旦聞了聲更不惜一切想一窺芳容,看看有著如此美妙音調的女子是何絕色。
可惜……唉!
小姐不懂愛惜羽毛,只要有銀子,阿貓阿狗都見。
否則。小姐必可再上一層樓啊!
「呵!」顏弄玉將手中書信往旁邊的水盆裡一丟,那封文情並茂的情書就這麼暈了開去,滿腔情意化成一灘死水,不久便可重回大地,滋潤那些花花草草得以更加襯托主子的美麗。「陳詞濫調。」
什麼「神交已久」,真是噁心得令人起雞皮疙瘩!
這些文人,個個有才氣,有身段就是沒骨氣,總自以為讀過幾天書就高人一等——哎,還不如那些會賺白花花銀子、亮閃閃金子的商賈可愛。
一想到她心愛的金銀珠寶,顏弄玉臉上的嫌惡之情頓時盡去,眉開眼笑。
瑤兒歎了一口氣,「小姐,你不滿意也別盡往水盆裡丟,盆子邊黑抹抹的,刷也刷不乾淨……」
「不乾淨便換掉呀!」顏弄玉回過神來,理所當然地道。
「換?」瑤兒再歎,「那會花銀子的,小姐……」
她家小姐不心疼,她看得可心疼得要命!
說小姐貪財,沒錯!可她不小氣,甚至可稱得上奢侈了。花錢如流水,足可與她賺進大把銀子的速度比擬。
「瑤兒……」顏弄玉朝她婉麗一笑,慢條斯理地說出她的至理名言,「銀子,是賺來花的。」
她辛辛苦苦賺了大把銀子,不能花——她賺心酸的嗎?
「也不見你把一些銀子花在我身上呀……」瑤兒小聲地咕噥。
真是見她幾次就想念幾次,即使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難以改變。
顏弄玉假裝沒聽到,把几上的一疊書信全掃進水盆裡!瑤兒哀叫一聲卻已經來不及搶救,只能眼看著那一疊書信讓水一層層浸濕,黑墨暈開漂在水面、貼在盆邊。
「小姐,那可是人家的心意啊!」老天,糊成一團一團的,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別想她去清理這一團濕黏黏的玩意兒。
「既是人家心意,你還嫌棄?」顏弄玉涼涼地說著風涼話,淡嘲地瞟著小侍女臉上的嫌惡。
心意、心意,有心無意。不若裝滿一信封金葉子來得令她開心。
瞧瞧,這就是譽滿江南的花魁顏弄玉,真實個性卻是爛到無藥可救!
瑤兒瞪著那一盆子黑糊糊的玩意兒在心底立誓:她這回一定要買個白玉做的水盆子,看小姐還敢不敢這樣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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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顏弄玉這女兒,陰嬤嬤是又愛又恨。
愛她的乖巧聽話不擺架子不挑客,恨的卻也是她的不挑客。
挑客,至少可以讓某些人自慚形穢、知難而退,而非自不量力的妄想與花魁共度春宵。
呸!她女兒頂多見面不挑人,想當入幕之賓?
客倌,銅鏡一面免費贈送——回去照照再來。
一群爭風吃醋的阿貓阿狗,整天把她這萬花樓當成市場來比劃。說來,她的萬花樓能永遠保持在時尚前端也多虧這些個阿貓阿狗,貢獻裝潢費用。
只是,一年到頭換裝潢也挺煩的。
而那些自恃高人一等,不屑與凡夫俗子一般見識的豪貴也非易處之輩,說話夾槍帶棍,沒幾句便來個暗示,應付他們也挺勞心的。
陰嬤嬤想到那班牛鬼蛇神便覺頭又痛起來了,而且是很痛,很痛。
「嬤嬤!」一名女侍神情慌張地跑了進來。
她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用紅帕揉了揉額邊,「又什麼事?」
算了,也只能安慰自己,別人要求這麼多「麻煩」還求不到呢!
「那位韓公子又來鬧了,賴在門口與阿標他們拉扯不清……」
「別理那窮酸書生!」陰嬤嬤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前後砸了五千兩又如何?隨便京城一個貴人出手就比這數高,他還有臉來鬧?
「但是……恰好震天商號的老爺來見弄玉姑娘,兩人在門口碰上了就……」女侍囁嚅地看著地面,「嬤嬤,你可能又要……又要換裝潢了。」
陰嬤嬤聞言無力地閉了閉眼,紅帕子撫著胸口——
弄玉,你什麼時候才要嫁人,讓這班牛鬼蛇神上你夫家去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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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滿身銅臭味的庸俗淺薄之徒!弄玉小姐豈會見你?」韓書生一甩袖子,輕蔑地睨著眼前讓群群家丁圍住的金震天。
金震天不愧是商場經驗老到之人,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相比就是沉穩地多,即使內心氣惱也不曾表現出來。
但他的家丁可沒老闆的好氣度,當下回嘴,「弄玉小姐也不會看上連進門見她的銀兩都花不起的窮酸鬼!」
「自個兒庸俗,別把弄玉小姐扯進來!」
「庸俗?」家丁嗤笑一聲,「你大概不知,弄玉小姐最愛的便是你認為庸俗的金銀珠寶。」
這在城裡早已是公開的事,萬花樓的顏弄玉就是愛錢!
有才沒錢莫進這——她可不會是因為是什麼天下第一才子便破例。
上次有個自稱江南第一才子的傢伙大刺刺跑了來,自以為憑自己的才氣,顏弄玉自該倒屣相迎,誰知她照樣不領情,叫門口的保鏢把他扔了出去,要他備齊銀兩再上門!
「畢竟是青樓賣笑女,俗不可耐!什麼第一名妓,根本名不副實!」那什麼江南才子面子掛不住,在萬花樓門口酸溜溜地撩下話。「本公子還怕污了自己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