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巾下的她在微笑。「嗯,子慎。」
「爺、夫從,兩位討論好了?」小販察言觀色,瞇著眼笑道。
翟子慎望了老闆一眼,笑道:「再挑挑。」
「行,只要爺肯『紓尊降貴』,常來光顧,小人就感激不盡了。」小販不忘那句便宜貨。
顏弄玉聞言噗哧一笑,轉頭望向他,他顯然也沒想到今日會讓一個小販譏諷,神情有片刻的怔然。
過後,他也不以為忤,笑著搖搖頭:「老闆,敢這麼跟我說話,現下還能安穩地做生意的,你是頭一個。」
雖知眼前的爺不是泛泛之輩,但小販也沒想到他的來頭會有多大,因此聞言不過笑一笑。「多謝爺照顧啦!」
「呵呵……」顏弄玉隨手又挑了幾件樸實的木雕、玉雕,全丟到翟子慎手上去:「衝你這句話,老闆,今個兒姑娘我就多挑幾件讓你發財!」
「多謝夫人!」小販開懷笑道,「不過夫人已經成親,自不該用姑娘自稱了,人超高頻爺來不及趕跑身邊的蒼蠅的!」
顏弄玉眨了眨眼,頓了頓才知他在稱讚自己。
她回眸朝情人一笑:「好會說話的嘴,將來一定有出息。」
「那也多虧爺與夫人關照。」
兩人開心地買了十來件雕刻,即使她一時還沒想到該擺在哪兒——反正總有地方擺,重要的是買東西的過程。
她像個初次進城的土包子,東指西問,勉強算得上在坊肆問打過混的翟子慎一一回答,一直牽著她的玉手,免得她太過興奮,一轉眼間但失去芳蹤。
沒有拜堂,心裡總是不踏實。而姑母強要與表妹同日嫁娶的堅持,令他隱約覺得事有蹊蹺,但總是在棲鳳山莊之內,只要他小心照著防備,諒姑母也不敢做大動作。
「你在想什麼?」忽然,玩得正開心的顏弄玉轉過頭來問他。
他眼神放柔,笑道:「想你……」
「我就在這兒,想什麼?」
「想你何時能進翟家門……」
再半個月啊——
第十章
不管對侯老夫人或翟子慎來說,這半個月都是難熬的。
這期間,韓家來棲鳳山莊下聘;這期間,專為顏弄玉所建的水榭完工、採辦婚禮用品的人帶了各處珍品回來……
棲鳳山莊緊鑼密鼓地佈置婚禮,雖是只有「自己人」的儀式,總管仍是隆重不敢輕忽,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近三十年,棲鳳山莊終於再辦喜事,對丁總管來說意義重大——即使新娘子的身份令他頗有微詞。
上一代的婚事也是他一手籌辦的,想來不禁感慨萬千。
韓府迎娶的隊伍先行,翟子慎同姑母一家送了表妹上花轎,轉身便是自己的婚禮。
當司儀高唱「送入洞房」時,老總管的眼角不禁泛起淚光——眼前彷彿又浮現三十年前的那場婚禮,由於老夫人身份特殊,加上老爺是毀婚再娶,雙方都低調,一場婚事寒寒磣磣,是委屈了老夫人,但婚後兩人如膠似漆,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可惜只十五載的緣分哪……
想起往事,丁總管歎了一口氣。
「總管,開桌了嗎?」一名管事過來問道。
丁總管回過神來:「開了、開了!」
哎,現在可不是回憶往事的時候,正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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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樓
「走了嗎?」喜房邊赫然出現幾條鬼祟人影。
一人從窗內探頭探腦,而後道:「走了。」
從紙窗戳破的洞內看進去,新娘子正端坐在喜床上,身邊只有一個侍女伺候著。
其中一人向後伸出手,立刻有人遞出吹管——
過了不多久,一陣白煙從紙窗被戳破的洞吹了進去,一夥人動作利落地翻窗進去,扛起新娘子便越窗而去,前後不過一刻鐘時間,乾淨利落。
一夥人走後,兩條人影出現在臥龍樓外,望著一行人遠去的方向。
「西門,你不追上去?」真稀奇?他以為西門會第一個衝上去把那伙小人揍得七零八落,丟到地牢裡去拷問幕後主使人。
西門不是衝動之人,平素甚至冷得像冰塊,但自從知道顏弄玉的最新消息,他慣有的冷靜便全蒸發了,尤其在得知她是他妹子的身世後,對她幸福與否,他一直很在意。如今不管對與不對,總是先動手再說!
西門瞇起眼,瞪著一夥人離去的方向,冷冷地道:「不必,我自有安排。」
「原來如此……」就說嘛,西門怎麼可能如此冷靜。「那咱們現在要做啥?等你的人回報?之後呢?」
自兩人在杭州城內的茶樓聽到顏弄玉的名字之後,一路跟到此地,還真給嚇了一跳。那個語帶惡意的女子竟是棲鳳山莊的小姐,更是顏弄玉的未來小姑,而另一名女子卻是翟子慎的愛慕者。
嘖嘖!翟子慎的行情還不低嘛……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西門抿起唇,「現在……我想去前頭把筵席攪他個天翻地覆!」
他嚇一跳:「天翻地覆?」
「沒錯!」西門一握拳,緩緩地道:「沒有盡到保護妻子的責任,該死!」他不容許有人污蔑他妹子之名,甚至是她的幸福。
「但這也是弄玉小姐的親事,西門,你要三思……」他盡著朋友的道義,意思意思地勸阻。
「弄玉不在這兒。」一句話道盡前因後果。
弄玉不在這兒,所以基本上婚禮已經被破壞。而既然弄玉不在這兒,那麼不管他怎麼攪,也不會削到弄玉的面子!
「那——好吧!」男子的話聽來很無奈,表情卻完全不是那回事,「既然要做就快些,免得賓客都吃飽喝足回去,那便沒啥好玩了。」
「走!」語音才落,兩道身影先後竄起,離開臥龍樓,到前頭找晦氣去了。
而就在兩人走後,不遠的樹叢裡鑽出一個土黃的身影,看著第一批人離去的方向。又看看第二批人先前站立的地方,他低頭看看自己所在,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