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闕垂下眸光,濃密的眼睫掩住他複雜的思緒。
是嗎?原來他有這麼生氣,連小孩子都輕易地瞧出來了。
「叔叔是在生我的氣嗎?」小奕擎繼續問道,「我一直都很乖。」
「是呀!你的確很乖。」他頷首附和。「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那叔叔在生媽咪的氣囉?」
微微瞇起黑眸,章海闕驚訝地瞅他。「你怎麼知道?」這孩子敏銳得過了頭。
「感覺,」小奕擎聳聳肩,「沒有為什麼。」
感覺?這回答真好。
潤潤唇,章海闕幽深的眸光落在沉睡中的於潔珞身上。
「叔叔一直認為,當初你媽咪帶著你嫁給你爹地,是因為叔叔做得不夠好,所以怨不得別人,而叔叔也很努力的補償,想讓你螞咪感覺幸福,」修長漂亮的長指交迭成塔,他譏誚地抿緊薄唇。「沒想到最後卻發現,你媽咪早已經不愛叔叔。」
八年,將近三千個日子,再深刻濃烈的情感也會有轉淡的一天,是他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刻意忽略不去發覺?
小奕擎煩惱地皺眉,小腦袋裡轉的全是叔叔說的話。
他很努力的想,卻還是一點也不懂。
他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爹地,就是飛機掉下來,跑去當天使的那一個,而他親愛的媽咪,也從來都沒有嫁人啊!
叔叔為什麼會說媽咪帶著他嫁別人呢?
大人說的話,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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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海闕幫於潔珞辦理出院手續,在醫生的再三叮嚀下回家休養。
回程的路上,章海闕緊握著方向盤不發一語,俊逸的臉龐不見往日愛笑的痕跡,車內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你在生氣?」看著他沉靜的側臉,於潔珞試探地問。
他的安靜出奇反常。
「妳有做什麼讓我生氣的事嗎?」他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冷不熱。
「我?」
「例如……欺騙我?」
於潔珞咬咬唇沒說話,心頭一跳。
他鐵定是發現簡克凡也有去外地錄影,認為她存心欺瞞,其實她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不這樣做,他不可能讓她去的。
「妳有欺騙我嗎?」挑著眉,他再問。
「其實那天……」
「有嗎?」
「有。」無聲地歎口氣,於潔珞像個認錯的孩子。
聽見她親口承認,章海闕黑眸微瞇,胸臆間怒火更熾。
如果她喜歡簡克凡可以明說,他章海闕絕對不會再來糾纏她,她何必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
「其實那天……我真的有想……」
「妳的身體才剛痊癒,」章海闕口氣冷淡。「妳還是少說話多休息,小睡一下吧!」
於潔珞揚睫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這代表他不想聽借口嗎?真像他章少爺的作風。
也罷,反正她已經打算親手下廚,炒道洋蔥炒蛋來巴結他。
這樣,他應該就不會再生她的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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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都幫你們收拾好了,你媽咪呢?」將所有東西歸定位後,章海闕俯下身問著小奕擎。
「媽咪在廚房。」
「她在廚房做什麼?」擰著眉,他喃喃自詔。
「我也不知道耶!」小奕擎偏著頭,一臉傷腦筋。
「海闕,」圍著圍裙的於潔珞從廚房走出來,朝他招招手,笑容甜膩,「可以麻煩你過來一下嗎?」她的洋蔥炒蛋熱騰騰的剛裝盤,色澤不錯,只可惜還沒有試味道。
想當然這份榮幸要交給章海闕。
望著她燦爛的笑容,他微微瞇眼,心中五味雜陳。
「我趕時間,必須先離開。」頓了頓,他回答。
「離開?現在?」
「嗯。」黑眸半垂,濃密的眼睫掩住他複雜的心思。
「不能再多留一會兒?」
薄唇微抿,他搖頭。「不能。」
於潔珞咬咬唇,凝睇他溫柔不再的俊逸臉龐,有種慌亂在她心中漸漸升起。
他很少會如此堅決的拒絕她,除非──
「你在生氣簡克凡的事?」她問。
「我沒有資格生氣任何事。」他平靜地答道。
「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了。」很多事情,景物依舊人事全非,解釋也沒有用。
他的態度讓於潔珞千言萬語全卡在喉間,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潔珞,是妳先違背承諾,」平時愛笑的桃花眼如今深邃闇黝,「妳出門前我曾再三問妳,妳還記得給我的答覆是什麼嗎?」
記得,她當然記得。
「如果在妳心裡認為簡克凡的重要,值得讓妳為了他隱瞞我,這就是再明確不過的答覆。」一想起為了她那句「放心」,他滿心歡喜地照顧小奕擎,事實上她卻是和簡克凡在一起,胸中被愚弄的怒火就熊熊燃燒。
「我不是那個意思。」於潔珞焦急的解釋。
他們之間只有單純的公事。
「潔珞,我已經不懂妳的意思了。」歎口氣,他淡淡地回答。
他無所謂的態度惹惱於潔珞,她咬咬牙,重翻當年舊帳。
「要談承諾,違背承諾的不只是我,還有你!」
「我?」
「就是你,當初你和別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被我發現,難道這件事你也忘了?」
黑瞳倏地收縮,章海闕深深吸口氣,俊臉足以刮下一層寒霜。
「妳還敢提起這件事?」在目前的情況下,她重提往事無疑是火上加油。
「為什麼不敢?」當年她可是受害者,理直氣壯。
「當年妳一聲不響就離開,妳有沒有想過我找不到妳有多著急?」
他有找她?
「先提分手的人是你,你又何必找我?」口氣有些心虛,她固執地說。
「重點是,當年我們不像情人可似說分手就分手;我們已經結婚了,許下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堅守對方的諾言,難道妳忘了嗎?」他一個箭步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黑眸裡火光跳躍,「我們是夫妻、是親人,而妳說走就走,毫不留戀?」
薄薄一紙寄到他家的離婚協議書,他放在掌心呵護的兩年感情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