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廳裡,人不多,日子閒,冷氣涼,咖啡香,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飛來的五隻麻雀。
難得的清靜之地,中途卻冒出五個女人,憑著自認有幾分姿色,屁股一沾上椅子便不肯走了。
煩!
冠天賜冷著一張臉。只不過其中一人跟他坐過同班公車,就熟得跟什麼一樣,女人總以為撒個嬌便可以為所欲為嗎?
餐廳裡的男客人莫不對他投以欽羨的目光,畢竟能同時被五位美女圍繞的機會並不多,所以長得帥的男人就是吃香。
「你們沒看到我在唸書嗎?」他冷道,言下之意是表示被打擾了。
「哇……你在看建築的書啊,好厲害喔!」
「大學甄試都結束了,還這麼辛苦做什麼?跟我們去玩,好不好嘛∼∼」
女孩們撒嬌著,作風大膽前衛,露骨地表達自己的愛意,個個穿著性感清涼,秀自己,也秀給心儀的男生看。
一般女人見到他斯文的外表、冷冷的酷樣,總以為他沒脾氣,尤其他身上一股其他男生所沒有的貴族氣質,更令雌性動物忍不住黏上去,想逗逗這個秀色可餐的男生。殊不知,這只是表象帶給人的錯覺罷了,沒有打聽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就黏過來,被冰風暴掃到,就只能怪自己倒楣了。
「別看書了,否則會變成書獃子喔∼∼」
「星期天還一個人,你沒有女朋友對不對?我們五個讓你選好了,帥哥。」
「你怎麼都不說話,害羞啊?嗯?」
五個女生嘻嘻哈哈地逗他,一點也不避諱,把他的冷漠當成了羞澀。
冠天賜突然有種衝動,很想用獵槍把麻雀掃射下來。
「滾。」
女孩們沒聽清楚,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能有男生捨得趕走她們,是五個青春洋溢的妙齡少女自動送上門來示好耶!
「昆?什麼昆呀?帥哥。」
冠天賜緩緩把書本合上,到目前為止,他都是冷著一張臉,而現在卻笑了。他不笑的時候就夠迷人了,笑的時候更是惑人心神,女孩們全看傻了眼,癡望這張百看不厭的俊臉。
「想賣笑,請到酒店;想賣肉,就到豬肉店。你們走錯了,這裡不是賣弄風情的地方,如果我沒記錯,這家餐廳是沒有坐 小姐的。」
女孩們全變了臉色,一個個愣成了啞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好不容易才回過神,正要向他抗議時,卻在望見那驟然陰沈的表情後傻眼。
「滾!」
一聲喝令,嚇得女孩們倉皇逃開,不敢就近頂撞,只敢遠遠氣羞謾罵,然後夾著尾巴逃逸。而其他傻眼的客人,在接收到那對黑眸裡的凶光後,也都趕緊別開臉喝自己的咖啡。
一滴冷汗自柴巧絹的額頭流下,噢不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滴冷汗自隔壁桌子底下的柴巧絹的額頭上流下。
這麼多年了,他的嘴巴還是很毒……
上個月自高中畢業的她,目前的身份是這家餐廳的女服務生,正努力趁暑假攢錢以支付即將面臨的大學高額學費。
她是不知道自己幹麼要躲起來啦,但看到冠天賜坐在隔壁桌,她就是反射性地躲到桌子底下,且慶幸中間還有一個盆栽擋住。
她不是故意要聽的,只是剛好自己在餐廳打工,剛好冠天賜選了這家店進來,剛好店長叫她整理隔壁的桌子,剛好一群女人在這時候纏著他,剛好目睹了一切,剛好就是這麼地剛好……
「柴巧絹!你躲在桌子底下做什麼?」
剛好該死的店長用他的大嗓門洩漏了自己的藏匿之處,要死了!
她的心臟差點沒跳出來,店長一向喜歡用大嗓門來表現她至高無上的權威,同時向其他店員宣告,偷懶的人別想逃過她的法眼。
但此時此刻,令自己心跳加速的不是因為被店長逮到,而是正盯著自己的危險視線。
這時候若能變成一張椅子有多好,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窩在桌子底下。
她緩緩爬出,手上的抹布也沒閒著,假裝好忙好忙地擦著桌腳,以便讓自己的行為在人家眼中合理化。
「我發現桌子下有好多蜘蛛網,不擦乾淨不行耶。」她呵呵陪笑著,心裡卻罵了店長好幾次,這個害人不淺的長舌婦。
「如果偷懶,小心我扣你薪水,知不知道!」
罵就罵,幹麼用錢威脅她嘛,明知她的弱點就是窮,還故意用這麼殘酷的手段威脅她。
她不敢看向隔壁桌,說什麼也不敢看,但是,卻深刻感受到有兩道熾熱銳利的視線正燒灼著自己的背。
「還擦什麼,快去洗杯子!」
「是,是!」店長的命令在她聽來簡直是救贖,迫不及待地領命離開。
「小姐。」熟悉冰冷的聲音自她身後揚起,嚇得她身子一震。
在這兒打工的女生不只她一個,假裝沒聽到算了。
「拿抹布、綁馬尾的小姐,我在叫你。」
這一句話讓她連假裝的機會都沒有了。柴巧絹動作僵硬,有些心虛地轉過身,始終壓低視線不敢看向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但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躲起來。其實對方也沒證據說她偷聽,她才沒偷聽呢,只不過剛好在隔壁桌而已,好死不死又遇到了他。
他應該認不出她了吧?自己又不是讓人一眼難忘的絕世美女,憑什麼認為經過四年後人家還會記得她?所以也沒什麼好怕的。
「客人,請問還需要什麼嗎?」她很努力地保持著職業笑容。
「再一杯咖啡。」
原來是要點咖啡呀,那表示沒事嘍?
「好的,馬上來,我先幫您收拾一下。」
一般服務生會先將杯盤收回櫃檯放著,再來清理桌子,但她的平衡感向來很好,可以同時完成這兩樣工作。
她一手托著杯盤,另一手擦著桌子,動作十分俐落。
「工作很辛苦吧?」
「還好啦。」
「窩在桌子底下很累吧?」
「普通啦。」
「每次我在趕女人都被你看到,真巧。」
「是呀……啊!」
她的下巴,就這麼驚嚇地維持在脫臼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