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幫我去求王母娘娘,請她讓我重新來過。」說來說去,她仍不死心,非當成名正言順的神仙不可。
「求過了。」他何止求王母娘娘,所有相關菩薩他全一一請托過了。
「他怎麼說?」
「他只同意延長伊彥陽——也就是你未來的夫婿——三十年的壽命。」
「他?他為何需要延長壽命。」莫名的,她突然感到十分惶恐,向來只有陽壽將盡的人才……莫非?
「沒錯。」南極仙翁黯然地歎了一口氣,「他的陽壽原本只到今夜,是他的親姊姊下的毒,人性雖然卑劣,但是——」
「你這個老壞蛋!」樊素破口大罵,「毀我的道行,殺我的身軀,還騙我去當寡婦,跟你拼了!」凶器呢?她記得隨身藏了一把匕首,原打算用來殺伊彥陽的,怎麼……
「在這兒。」南極仙翁總是技高一籌。「何必發那麼大火呢?我不是已經替他多要了三十年的壽命,再不幸,也頂多是變成啞巴而已。」
「什麼?!」一時之間,她什麼也不能想。只想到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保護伊彥陽。「你敢讓他變成啞巴試試看,我保證會指天咒地,罵到你耳聾為止。」片刻都不願多耽擱,倉卒奪向洞門口,忽又問:「喂!伊彥陽到底在哪裡?」
還說不愛人家?死鴨子嘴硬!
「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投胎的,如果連他都避不過此劫,你去又濟得了什麼事?」
星宿?挺有來頭的,難怪她總鬥不過他。
但那又如何?萬一他真的變成啞巴,以後誰陪她吵架?那日子多無趣?!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快說,他究竟在哪兒?」
「在耿仲遠的老窩。」
樊素聞言,立即疾步下山,好一會兒才扯著喉嚨問:
「他的老窩在哪裡?」她糊里糊塗被抓,又渾渾噩噩被救走,是以搞不清楚那是哪裡。
「在蘇州城北郊,十餘里遠的『滴翠崖』。」南極仙翁優閒地倚在洞穴旁,望著她飛馳如雷電的身影,懷想才多久以前,她猶信誓旦旦的不願嫁給伊彥陽,一晃眼的功夫,她卻急如星火地想趕回去救他。人呵!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 ◇ ◇
易寒認識伊彥陽長達三年之久,兩人曾一起行俠仗義,痛懲惡霸,即使對手武功如何高強,人數如何眾多,他也從未見過伊彥陽這種霜冷如鬼魅般幽邈的神色。
他一身素白長袍,麻布軟靴,肩背玄冰大刀,昂然跨騎在馬背上,臉上滿是肅殺的陰鬱和駭人的氣勢。
易寒發現自己和狄雲等人跟他說話,仿如馬耳東風,伊彥陽全充耳不聞。
他只專心於胸中縝密的謀劃。他將單槍匹馬追回樊素,並且一併解決他和耿仲遠之間的恩怨。
手中的字條被他撕得粉碎。耿仲遠臨走還留下這一手,說樊素是跟他私奔了。誰信?!哼!
放眼處,狂風驟起,柳枝亂顫,雲生西北,霧鎖東南,俄頃,摧花而下。眾人紛紛走 避,淡煙急雨中,僅五個堅若當石般的身影,猶屹立不搖。
陡地,一匹快馬疾奔而至。
「啟稟少爺,已發現耿仲遠和表小姐的蹤跡,在滴翠崖的石屋內。」
「樊素呢?」他要的是她。
「沒……沒發現。」
他的心猛一抽,怒焰飛上眼瞼。
「滴翠崖山形險峻,耿仲遠又狡猾多詐,不如由我四人——」易寒話語未歇,伊彥陽已然策馬人林,豆大繁雨的天幕迅速掩去了他的背影。
與他肝脾相照的易寒、狄雲、盂龍、段樵也立刻躍上坐騎,旋即追趕而去。
◇ ◇ ◇
「都是你!」
「是你,全是你的錯!」
樊素脫逃以後,耿仲和伊念華、季月理等人便鬧成一團,交相指責對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現在怎麼辦,在這坐以待斃嗎。」季月理一會兒拍桌子,一會兒低著頭踱大步。
「事情還沒到那麼慘地方,」大姊伊念萍較為沉穩。「你舅舅未必知道這件事情是咱們合謀策動的……」眼睛下意識地瞄向耿仲遠,「所以……一隻要咱們趁他趕到之前,銷毀所有的證據,那麼……」她邪惡地抿嘴一笑。
「證據?什麼證據?」耿仲遠不認為他屋裡留有任何屬於樊素的東西。
「足以洩漏我們大伙此次行動的一切相關人事物。」她的眼睛一直不曾移開,仍冷冷盯著他。
「你是指……我?」耿仲遠做了一輩子壞事,作夢也沒料到有人壞得比他更徹底。「嘿!我好心好意幫你們,想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
「得了吧,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要不是我們允諾給你一千兩銀子當報酬,你肯幫忙才有鬼。」伊念萍原就火大他老是有意無意的拿話勾引她女兒,齷齪!
「皇帝不差餓兵,我拿所當拿,有何不對?」耿仲遠自忖今兒個敵眾我寡,討不了便宜,不如將態度放軟,先鎮住局面再說。「安啦!我不可能去透漏任何內情給伊彥陽,所有的罪過我一肩挑可以了吧?」
「我信不過你。」
「我也信不過。」
除了伊念萍的大女兒——季月理的姊姊季月芹和二郎,大伙似乎都舉雙手贊成殺耿仲遠滅口。
「你們……你們別亂來呀!」他好恨,恨自己沒大腦。這些人連自己的弟弟、弟媳婦都不放過了,怎麼可能與他普罷甘休?
「姊姊,他們要幹嘛?」二郎以為他娘和姊姊要出來玩,一路吵著跟來。
「小孩子別多話。」季月理粗魯地將他推到牆角去。
「你們恩將仇報,遲早會有報應的。」耿仲遠沒啥功夫,專靠一張素淨白臉蠱惑良家婦女,今夜眼看就要栽在這群女人手裡。危急之際,他又想出了一條害人的新招數,「等一下,我有法子讓伊彥陽奈何不了你們,還將財產拱手送給我們大伙——呃,你們大家。」先保命要緊,錢財等以後再想辦法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