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囉!」苡若挽著他的手臂,乘機撒嬌一下,「等我跟韓郎成親之後,就住到他家去,而你跟娘既然有意在麗水宮長住下來,以後沒事會跟周嬤嬤和在一起的,應該就是你啦。」
趙知府老眼一瞪,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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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正是黃道吉日。
趙知府和查布克國王共同選擇了這一天,為他們的子女完成終身大事。
由於查布克史吉力的父王這次是微服潛行,以避人耳目,因此,兩樁婚禮都是力求簡單但不失隆重。
吐魯番境內,這些年雖然極力維持著表面上的祥和、太平,但實際上暗潮洶湧,朝廷內鬥爭得十分厲害。查布克父子擔心政局生變,在婚宴結束的當夜,便整裝準備趕回西疆。
「多住一晚嘛,」苡若委實捨不得她姊姊,兩人相聚不到幾天,如今又要天南地北的離得好遠。「不差這一天的,何況夜路不好走,等明天天一亮,我和韓郎再一道送你們下山。」
「我們此次來的人馬太多,白天趕路過於醒目,不如趁夜離開要穩當些。」
查布克國王再三要求苡若和韓彥申,一定要撥空到吐魯番走一趟,讓他們的百姓知道,他們還有一個武功高強、氣宇軒昂的王子,跟一名嬌艷如花的小王妃。
「好嘛,那……」苡若凝望著她姊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滿臉,「你要多保重,有事就飛鴒傳書給我,我一定去幫你。」
「我不會有事的。」苡君很勇敢,強顏歡笑,不讓苡若和她爹替她擔心。「有空記得來看我們。」
依依離情中,一行人揮別麗水宮,緩緩拾階而下。
「等等!」苡若猛然奔到她姊姊身旁,取下頸項的墜子交給她,「把這個帶在身上,它可以保佑你一路平安到達吐魯番。」
「不,這是爹給你的。」苡君為了這件事嘔了起碼三天三夜,硬是不肯原諒她爹大小眼,只疼苡若不疼她。
「但你比我更需要它,我要你帶著它。」苡若不習慣講些肉麻兮兮的話,只緊緊握了握苡君的手,深怕眼淚一不留意又要奪眶而出,忙轉過身,哭著跑回麗水宮。
苡君望著她的背影,良久、良久說不出話來。
是夜,寒風呼呼,綵燈紅燭低低訴說著喜慶中的落寞。
大伙已無心喝酒取樂,急著催促韓彥申和苡若趕快入洞房。
「努力點啊!韓老弟,」東缺扯開嗓門道:「幫咱們麗水宮多添些壯丁。」
「對對對,」南摧附和道:「最好是一年一個,年年有餘,步步高陞。」
「又胡扯了。」周嬤嬤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你來幹什麼?」苡若厲聲問。
眾人一驚,忙朝著她目光投出的方向望去,赫見霍昌平捧著一大包用紙包裝得整整齊齊的禮盒。
「你!?」
大廳上立刻顯得劍拔弩張,韓彥申怕他使詐,昂然擋在眾人面前。
「你是專程來尋釁的?」
「不,我只是專程來送禮的。」霍昌平把禮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圓桌上,轉頭對韓彥申道:「這是義父送給你的賀禮,要你無論如何收下它,並且要我告訴你,他很後悔。」
「太遲了。」韓彥申絲毫不為所動。他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甘願放棄的。
「的確遲了些,義父昨晚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已於今晨仙逝。臨終前再三交代,必須把這個東西送交到你手上。」
韓彥申偌大的身軀,突地朝後踉蹌好幾步。
「韓郎!」苡若趕緊扶住他,不明白胡公公的死為何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撼。
「我的任務已經達成,告辭了。」霍昌平努力克制自己別盯著苡若看,又仍偷偷望了她兩眼,才黯然離去。
「喂!韓老弟!」北破叫喚他。
「沒大沒小,現在還叫他韓老弟。」周嬤嬤忍不住責備。
「那叫什麼?」
「叫彥申。」周嬤嬤瞧著他臉上的神情不對勁,憂心地問:「那胡公公跟你到底什麼關係?」
韓彥申緊抿著雙唇沒有回答,他感傷地走到圓桌前,「刷!」地撕開紅色紙張,錦盒上赫然寫著:
贈予吾兒 新婚大喜
「嗄!」眾人怕驚呼得太大聲,忙用手摀住嘴巴。
「他……他居然是……」那一夜在懸崖上,苡若傷得過重,氣息奄奄,並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是以驚訝得不知所措。「韓郎!?要我替你打開它嗎?」
「不,」他搖搖頭,頹然牽著苡若的手,「陪我出去走走。」
沒有人制止他們,這一夜原本就屬於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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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巔上,寒氣驟爾襲來,苡若緊偎在韓彥申懷裡,聽他講了一個晚上的故事
星星在眨著倦眼,月亮也躲到山底下休息去了。
「咱們回去吧。」他道。
苡若沒能回答,她正睡得香甜呢。
韓彥申心滿意足地將她抱起,緩緩走過山坳,原來,有個人可以讓自己疼寵也是幸福的。
此後,他再也不介意,更不願回想,那段令人心傷的往事。從今天起,他已是個快樂的俠盜王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