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這兩個字跟翹辮子有沒有直接關係?
苡若見他揮起左臂,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趕緊伸出纖纖素手,風雲流轉,使勁擊向他的前襟。
韓彥申不閃不躲,竟讓她一掌打得吐血。
這……不會吧?他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嗎?怎麼如此不堪一擊呢?
「你……還好吧?」她心虛地問。
只見韓彥申白眼一翻,直挺挺地趴在她身上,壓得苡若幾乎喘不過氣來。
「喂!你振作點,我……我馬上去幫你請個大夫。」他該不會就這樣被她送「上路」了吧?
他要是真的掛了,她怎麼辦?謀害一個惡名昭彰的盜賊,會被判什麼罪?久宮律子想當然耳是第一個不會輕饒她的人。
這下可好了,他尚未為她赴湯蹈火,卻先死在她的掌下,如此不中用的人,周嬤嬤居然要她來勾引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行,他要是死了,就必須趕快把他移走,或藏在床底下,或……丟到荒郊野外餵狗,反正不能教他這麼老壓著。他生死事小,她的名節清白事大。
苡若顫抖著手,探向他的鼻息,再探向他的脈搏,全都靜悄悄。
真是匪夷所思,剛才那一下並不是太用力嘛!他怎麼會傷得這麼重,在無極山莊的時候,他不是還很神勇嗎?
算了!沒時間研究了,先把他處理掉再說。
苡若傾全力推開他,但是連續推了十幾下,他仍是文風不動。
「喂!你要只是昏倒就快點醒醒吧!」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地拚命推著他的身體,「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是你先『準備』要打我嘛!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只不過是動作比你快一點點而已,論真說起來,你也有錯--」
「苡若!」
完了,是久宮律子在叫她。
「苡若,你究竟妝扮好了沒有?霍大爺等得不耐煩了。」
如何是好?讓她知道她的心上人被打死了,她鐵定會大發雷霆,一狀告進宮府。
苡若使盡吃奶的力氣,把韓彥申推進床的裡邊,倉皇掀起棉被將他從頭到腳蓋得緊密,自己則側身躺臥在他身旁加以掩護。
「苡若,怎麼不回答我呢?」久宮律子推開房門,看見她還賴在床上,不禁怒從中來,「你睡覺也選個生意清淡的時候,每個姑娘要都像你這樣偷懶,我這香榭舞坊還要不要經營下去?」
「律子小姐,對不起--」苡若有苦難言,正愁著不曉得該用什麼借口來解釋她之所以「賴床」的原因,驀地,身後摸過來一隻手,攔腰抱住她。是他!那該死的殺千刀,他根本沒死。
「你倒是說句話呀!霍大爺可是咱們得罪不起的客人,弄不好你跟我都要遭殃,倒大楣。」
「我……」霎時她渾身發熱,整個人彷彿要燒起來似的,韓彥申再不放手,她連汗都要流出來了。「我全身發熱,四……四肢無力,許是昨夜受了些風寒,所以……」
久宮律子瞧她臉面潮紅,忙伸手搭向她的額頭。「天!果然熱得厲害,躺好、躺好!我即刻叫阿紫去請大夫。」
「不用了,久宮小姐,」大夫請來她就穿幫了,「我躺一會兒就好,不礙事的。勞煩你去告訴霍大爺,請他稍安勿躁,我很快--啊!」韓彥申打算勒死她嗎?突然將她摟得死緊,害苡若險險岔了氣。
「怎麼啦?」久宮律子心腸挺軟的,聽她痛苦得叫出聲來,急著替她斟來一杯熱茶。「甭管霍大爺、霍小爺了,你只管安心休養,回頭我讓冬兒代你去。」
她就是表現得關心,苡若越感到過意不去。她風聞霍昌平的為人,舉凡得罪過他的,沒一個能有好下場,否則久宮律子也不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我換件衣裳。」她悄悄把右手伸往背後,預備等韓彥申再施展出小人招數時,就用「一陽指」對付他。
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再乘機佔她便宜,順便折磨她。
「你撐得住嗎?若是不行就別勉強,我不是個不講情理的人。霍昌平和我多少還有一些交情,我去跟他解釋解釋,或許能通融一下。」她歎口氣,挨著床邊坐下,「你到了我這兒,就是我的人,我有義務照顧你。香榭舞坊經營多少年了,從沒有強迫生病的姑娘去獻舞的,你也不例外。給我好好躺著。」
哇!太感動了。
聽了她這番話,苡若是拚了命也要去會一會那個刺她一劍,據說冷面冷血的霍昌平。
「我去!」她好想站起來向久宮律子行個大禮,表示謝意,但她辦不到,因為韓彥申又開始不老實了。「請久宮小姐去告訴霍昌平,我隨後就到。」
「你--」
「甭勸我了,你心裡有數,得罪了霍大爺,咱們香榭舞坊還想有以後嗎?」
久宮律子眉頭深鎖,顯得相當為難。
「既然如此,我就先到別苑去安撫安撫,你要是--」
「我可以的,你放心。」為顯示她的「熱」並不是太嚴重,苡若忙擠出笑臉,裝出很「健康」的樣子。
「好吧。」
待久宮律子一踏出房門,苡若立刻揮拳向韓彥申。不過他這次學乖了,知道要搶先一步,以暴制暴,起碼也要化解她的攻勢,避免再遭粉拳襲擊。
「放手!」苡若雙手都被他「接」住,且緊緊抓著,她嬌叱:「你這種行為實在要不得,欺負我一個嬌弱的小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原本就不是英雄好漢。」他最是瞧不起那些欺世盜名,自詡名門正派的傢伙。「而你也並非弱女子。」動不動就掄起拳頭打人的女子,能算是弱女子嗎?「所以,我可以理直氣壯的欺負你,你也只好自認倒楣的讓我欺負。」
這算是哪門子的論調?
「當小偷的也總該有點人格吧?」
「呆瓜,當小偷要的是技術,比如--」他左手輕捻,登時摸出一隻珍珠耳環,「這東西你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