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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當下,就有好幾個下人迅速垂下頭,好掩飾不以為然的不滿表情。

  儘管野氏兄妹感情交惡,但野夜龍這種公開的表態未免也太……

  「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劉淨心終究性子單純,不若野夜龍翻滾在商場時練得深沉,情急就要脫口而出:「你明明就對鳳兒妹妹她——」

  「住口!」「啪」一聲,男人的掌風可是練過的,劉淨心被摑得眼冒金星,身子晃了一下後才又勉強站直。

  「你打我?」螓首亂了髮絲,不敢置信搖了搖。「你竟打我——」本想興師問罪的拔尖聲調,在看見野夜龍的表情時,一頓——為什麼他又露出那種不想被看穿的恐懼表情呢?她突然有種奇異的錯覺:野夜龍刻意大聲說出自己對野日鳳的厭惡感,以及摑打自己,都只是要轉移某人注意力——或者該說,是降低某人的戒心,好讓他自己對野日鳳內心真正的情感,不至於被發現?

  會是這樣嗎?挨了這一巴掌,劉淨心不停的思考,愈想愈覺得有道理。

  但是,野夜龍對她私下的追問,別說是不肯正面回答了,就連一絲二毫都不肯洩漏。而劉淨心幾次追問自討沒趣後,儘管滿腹疑雲卻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當她以為已經夠親近野夜龍、能探到他心裡去時,他便有意或無心的將她往外推拒,一次兩次三回合,教劉淨心不沮喪都不行。

  此刻,螓首便是黯然低垂著。

  相公呀相公,你的心事,誰能解否?

  * * *

  琉琳館這一陣子格外忙碌。

  早先,琉琳館在成立之際,便有計畫往中原以外的異域國邦做生意,如果情況不錯的話,野夜龍打算更進一步在當地設立據點、開起琉琳館的分館。

  而這項重要計畫即將實行!是以,野夜龍近來忙得晝夜顛倒,全心全意在這件事上……或許該說,是藉故著這件事,在逃避些什麼?劉淨心很難不這麼想,她自嘲地勾勾唇角。

  停下手中的針黹,眨眨開始酸澀的瞳仁,端坐在涼亭裡的佳人緩緩起身,紆解下坐了久的酸疼腰筋——真的是累了,身累,心更累。

  恍惚間,她想著自己嫁入野家,時間不過五年,佔去她歲數的四分之一,卻也是改變最深遠劇烈的歲月,由單純的為人子女身份,驟改為為人妻、人媳、人母,再加上整個野家中那暗濤洶湧、風雲未定的形勢——

  停停停,還是什麼都別想了吧!

  現在的她,只想好好深深品嚐這一口夜裡涼涼謐謐的氣息——其他的,她還能夠說些什麼呢?

  重新拾起針黹,一線一線細細密密,只盼能縫得更牢更緊些,好讓準備帶領商隊西去的野夜龍穿得妥當舒適,這一去時間至少得耗上個把個月,她不忘在每件打點的衣物暗袋中,綴上自己上寺廟求來保平安的香符。

  但劉淨心更不知道的,是每每當她在涼亭內也好、在廂房內也好,總是有個沉默的男人,有雙沉默的峻眼,在保持一定的距離外,一直一直看著她……

  在一份仍曖昧未清的情愫前,他和她,都仍半生半熟,不知如何處理。

  有時候,明明兩人都已經鼓足勇氣往前跨了一步……卻又在隨後發生的事端裡再度不約而同退縮回自己所築的欄柵後頭。

  他們很認真的想要擁抱彼此,卻是連一雙手臂要怎麼伸出,都不知道……

  出發當日的清晨,劉淨心紅著一夜末眠的雙眼,趕著在商隊啟程之前定到為首的黑馬旁,雙手送上最後趕工完成的一件披風。「請別冷著自己。」趕工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劉淨心最後也只能想出這句道別,便安靜下來。

  野夜龍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甚至對她的道別回應不出任何只字片語,只是在伸手取過那件披風,那深色擋風的布料由她手中滑人他的時,他修長的指尖撫過她光滑的掌心。

  默默的,默默的……或許夫和妻之間,本就母需言語太多,不如一回合的眉目傳情?真的,或許一記默默的眼神,便抵得上千言萬語?

  「娘娘,爹爹?」是夜,雙生兒總要先好動地鬧上好一會兒,才肯入眠。

  「爹爹呀,忙去羅。」劉淨心雙臂一張,纖細瘦弱的懷抱被兩具胖胖小身體一填塞,好擠!啊,如果現在身後有雙修長的手臂再一次擁住他們母子三人……

  輕歎—聲,劉淨心知道自己會數著日子等著他的歸來。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會世事難料。

  不出半旬,水玉館先是鬧出野日鳳遭人挾持的謠言,在眾人都在為這則謠言傻眼時,野日鳳卻旋即現身,而且伴同一名陌生男人,宣佈自己的親事。

  接著,原先帶領商隊西進的野夜龍,在收到飛鴿傳書後,竟就臨時派他商隊的副手全權作主,自己調轉馬首折返衝回來。

  稍後,劉淨心這才知道野夜龍衝到野日鳳婚禮上去鬧場,接下來更直接上了城裡最大的酒樓去買醉。

  「真是麻煩您了,掌櫃的。」不住哈腰鞠躬,劉淨心帶著歉意頻頻行禮。

  被通知來「處理」一個醉醺醺的相公,那還真的是她為人婦來從沒有過、也不曾想像過的「特殊經驗」,她的心思很慌,但還得假裝出鎮靜從容。「我家相公呢?請帶路吧。」

  「是,野大爺在二樓包廂裡。」掌櫃的和琉琳館也算相熟,自是知道野夜龍,也習慣他那冷峻表情,如今看他失去控制似不顧儀表、大量酗酒,也下免惶然,希望劉淨心愈快「處理」愈好。

  踏上二樓,拐彎處便是一處雅致屏風隔絕起來的小小天地。

  人都尚未踏入包廂內,撲鼻熾臭的酒味就難聞地飄了過來。

  「相……相公?」示意她所帶來的兩名家丁先守在外頭,她和掌櫃的進去時,就看見他背對著,上半身整個趴在桌面上,肩頭隨著呼吸而輕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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