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我先去看看情況如何再說。」
◇亭早就有預感,一顆心怦跳得凶,他騎上摩托車,亂無頭緒是便一路奔向「橙煙軒」,采漪當然無法坐以等閒,也在韓叔的開車之下,與李振崗、朱長洛火速前往。萬一真如龍伯所言,◇亭哥……他能承受和了這個難關嗎?
她實在沒有勇氣再想下去……
☆ ☆ ☆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是誰那麼狠心做出這種事,嗚……」平時冷靜堅強的◇亭也被這一片瘡痍狼藉的慘況嚇到逼出淚水,這可是海若去世之後,他第一次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
采漪拾起地上一顆曾經有過多少他們血汗灌溉的桔子,愣得傻蹲在一小隅。潺潺的桔色汁液順著她指縫的溝骨處下滑,滴進了灰褐色的死土中,也滴傷了她一顆脆弱孱碎的心。
「是誰跟咱們有過節,分明就是要置我們於萬劫不復之地!要是我知道是誰幹的卑鄙無恥的事,我絕對不饒他!」朱長洛捶著樹幹,一臉頹敗的模樣。
李振崗則面無表情,望著一大片桔屍及冒著煙的褐土,他早就忘了什麼叫哭,什麼叫難過;事實是這麼殘酷的出現在眼前,再多的積怒難平都是無濟地事。當下,除了要查出是誰做的壞事之外,就是要趕緊尋出彌補之道。
「一定是她,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我非找她算帳不可。」一陣蕭颯的空氣中傳出震天價響的爆怒聲,◇亭從悲傷的深處爬起,握緊雙拳往外走去。
「◇亭,你要去哪,你不能衝動行事啊!還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你這樣做只會讓自己多添一條罪行的。」李振崗抱住沸著燃點的◇亭,他簡直像是一堆正要觸爆而起的黑色原油,大有一發焚原的可能。
「難道她就非得要用這種激烈的方式來達到她的目的嗎?情已逝、緣已斷,就算當初我沒跟海若結婚,至今仍是單身一人,我還是不會選一個當年離我而去的人再回頭找我的。」◇亭甩開李振崗的禁錮制肘,一躍就跳上摩托車。
「◇亭哥,你這樣去太危險了,我不准你一個人去。」采漪擋在車頭,拚命要他打消這念頭。
「采漪,這不關你的事,你快閃開。」◇亭僕前用手撥開採漪的身軀,不料,一時心急,用力過猛,竟將她推倒在地。「你有沒有怎樣?傷到什麼地方沒有?」
「◇亭哥,別去好不好,我們可以靜下來慢慢商量看看,不必急在一時。就算你現在去把他們的屋頂都掀開來了,又能怎樣?沒憑沒據反而會讓他們說你譭謗,豈不連立身的腳步都踩不穩?」采漪跌坐在地,無論如何,她就是不願◇亭去冒這個險。分明是飛蛾撲火,中了他們的下懷。
冷風在清涼的晨光中呼呼拂過面頰,宛如一桶冰水澆進了他的背脊,熄緩了一時爆裂的憤懣。◇亭從摩托車上跨了下來,扶起采漪說:「你說得對,應該好好想個因應的對策,對不起,害你受傷了。」
「如果這個傷能換回你理智的心,不讓你成為別人陷阱下的犧牲品,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采漪的這一席話,◇亭才不莽撞行事。遙遙望著一片煙硝薰天的「橙煙軒」,就算討回了公道也討不回失去這片樂園。唯今之計,便是想好對策,莫讓馬黛娜陰謀得逞,這才是最佳的明哲保身之道。
☆ ☆ ☆
一整個早上,所有的人都投入在災後復健的工作上。沒有人願意再說上半句話,只是默默搶救著仍有一線生機的果樹。◇亭更是光裸著上身,任汗水盈滿了他整個背脊。
「◇亭哥,先喝口水吧!別把身體搞壞了。」采漪端出了一瓶礦泉水,臉上揚著鼓勵的笑靨。
「謝謝,你也辛苦了一早上,休息一會兒吧!」說完,他又彎下腰扶起一棵垂危的桔子樹。
采漪見他一人抬動一棵大樹頗為吃力,她將水瓶一擱,捲起衣袖,也投入幫忙的行列。
「這樹很重,你幫不了什麼忙的。」他連忙叫住她,這種粗活豈是她這種嬌嬌女適合做的。
采漪沒有順從◇亭的話去做,一直到整棵樹都立了起來,才氣虛力弱地癱瘓在地上。
「叫你別動手你偏不聽,看吧!手磨破皮了吧!」◇亭挽起她的手掌,並抽出面紙幫她止血。
「沒關係,又不是手斷掉,你別緊張成那樣好不好!」采漪話才說完,就發現◇亭用銅鈴般的眼睛瞪她。
「胡說八道什麼,我不准你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止往了血,◇亭堅決要采漪在一旁坐著,不希望她再有些什麼閃失。
「◇亭哥,我知道這片果園對你的意義非凡,你別嫌我烏鴉嘴,如果我們沒辦法讓這果園回復以前的樣子,你千萬不能太難過,好不好?」采漪心直口快,但是在她單純的心思中,她的確不想看到◇亭從此一蹶不振的樣子。
◇亭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仔細思索采漪的話。有些事並不是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穫的,像他這樣一棵棵搶救僥倖餘生的樹,然後呢?土壤也不能用,其他救下來的樹又能適移到哪裡去?這些善後工作,更是難以化解的難關。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我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搶走了我的妻子,又將我的果園毀滅?我什麼都沒了,叫我還有什麼希望呢?」◇亭將頭陷進兩掌之中,久久不能跳出這個囹圄。
「你還有我,怎說什麼都沒有呢?你心中並沒有我的存在嗎?」采漪挨近◇亭傷痕纍纍的軀體邊,輕輕掬住他的泥手。
◇亭抬起泛紅的雙眼看著她,輕抿一抹笑說:「你怎能這樣說,我不想連累你。跟著我要做粗活,你享不了福的。你生活優渥慣了,原本我以為可以靠這片果園養活你,可是,你也看到了,希望破滅了,還有什麼好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