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情漾著抹客套笑容,緩步出來。
「花老闆,明人不說暗話,我不想為難你,快快把賊人交出來!」
龐老爺吹鬍子瞪眼,惡聲惡氣的警告,一雙賊眼還不時打量幾下眼前窈窕的身軀。
「龐老爺愛說笑,我無情莊不過是個小小當鋪子罷了,哪來的賊人?」
花無情刻意垂首盯著自己的衣袖,拍了拍,好隱藏她臉上明顯的不快。
「別再裝蒜了,花老闆,我宅內昨晚遭惡賊闖入,還竊取了我祖先遺留下來的傳家寶,璧玉j。」
「那與無情莊有何干?」怪了,他家失竊上她無情莊喊抓賊,沒弄錯吧!
「花老闆不會沒聽說最近這一個月內,咱們縣城裡有許多人家遭竊。」邊說,他肥嘟嘟的厚重肚皮又抖動了數下。「被偷的不是什麼金銀錢財,卻都是各家祖傳的珍寶玉石。」
「所以?」她等下文。
「大伙很好奇,為什麼我們都被竊,反倒是擁有眾多抵押寶貝的無情莊,至今為止卻什麼事也沒發生。」頓了頓,龐老爺意有所指的道:「聽說,無情莊內前幾日住進了位陌生男子……」
「龐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花無情將頭抬起,黛眉一下子翹高了兩度。
「昨兒個夜裡打更的更夫就見著有條鬼祟的黑影徘徊在無情莊圍牆外,一晃眼那道黑影就不見了,花老闆這麼的聰慧,豈會不懂我的話中意?」
「怎麼不說那是只胡亂翻牆的野貓?」用這麼勉強的理由就想賴她無情莊裡窩藏賊人。
「是不是貓也得等我們見著那賊人詢問一番才知道,你是聰明人,懂得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不會希望我們動用私刑抓人吧!大家撕破臉總是難看……」
她不會讓他有機會進她無情莊一步的,恐怕抓賊事小,想一探莊內寶庫是真吧!她知道很多人都在覬覦見她秘密寶庫一眼,當然,龐老爺也是其中一人。
「龐老爺不會忘了?上個月,有個男人為了替一位天價的歌伎贖身,將他妻子陪嫁過來的紫玉環……」送入了當鋪裡,才湊足直逼天價的銀兩。
花無情的話到此止住,因為她見著了龐老爺紅潤的臉色換上一片慘白,那浮上一層厚油的肚皮也不再抖動起來,就像在宣告他不再神氣一樣。
「如果說讓那男人的妻子知道這事,我想……」她再度說著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懂的話。
「花無情!」龐老爺大斥。
「我相信事事要講求證據,倘若口說無憑,就別想誣賴我無情莊,龐老闆若沒話要說了,就請帶著你的人馬離去,別礙著我的門,我可是要做生意的。」
花無情的逐客令連笨蛋都聽得出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下一步要如何。
「哼!好,花無情,我們走著瞧!」
撂下狠話,龐老爺一副旁人不明所以的狼狽模樣,驚慌地衝出當鋪,跟著他入內的人手自然也因為他的離開而散去。
「情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沈薏蓉壓低聲音問著,她一出來就見著龐老爺挾帶人馬倉皇離去。
「沒,沒什麼,只不過有些無聊人士上門鬧一鬧而已。」
花無情並不想回答她,她知道薏蓉姐從一開始就反對讓玄睿住進來,若是知道龐老爺懷疑玄睿是賊之事,鐵定又會吵鬧一番。
「情妹……」她不喜歡什麼事都不知道的感覺。
「薏蓉姐,先幫我看一下鋪子,我去睡個回籠覺,一個時辰後再來喚我。」
腳底抹油,花無情立即閃入簾後,完全沒給沈薏蓉開口的機會,當然也就沒往意到沈薏蓉臉上的陰鬱神色。
就在她行經讓狂徒霸去的閨房時,意外發現門扉竟然是敞開的,她不經意的往裡頭一望,正巧看見某人蹺著腿坐在面朝門口的椅凳上,兩手把玩著一個翠綠色,缺了一口的圓形玉環……
該死!她兩眼霍然回瞪。
那是什麼東西?
「你……再給我說一次,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花無情氣急敗壞的怒聲斥吼,正對她坐著的男人,氣定神閒地以平靜的口吻回答她的問題。
「璧玉j。」
「璧玉j!」她再度失控的大吼。
房外聚攏一顆顆圍觀的頭顱,花無情面色一沉,對著站在角落的小六子說道:「你,去把門給我關上!還有,被我發現擅離職守的人,這個月俸祿少一半。」
語裡,房外探聽的下人個個發揮閃得快的功力,在幾聲碰撞的悶聲後,外頭寂靜一片。
直到門扉讓人牢牢闔上,花無情這才放膽詢問。
「告訴我,這不過是你在路上撿來的玉石,而後你又將它命名為璧玉快,對不對?」
「我沒有撿東西的習慣。」
相較於她的激動,他回答得極為冷靜。
淡淡瞅了她一眼,他聳聳肩,隨手將璧玉j放在小圓桌上。「照你們方才在前頭嚷嚷的,它應該就叫璧玉j。若你喜歡的話,就送你吧!」
莫約有一盞茶的時間,花無情只能怔怔的看著他,彷彿從他嘴裡聽見了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話,隨後,她突然抱膝一蹲,腰繫的鎖串發出了碰撞的清脆聲。
「啊——」
玄睿從容拿著水杯的手,因她出乎意料的喊叫而停頓在半空好一會兒,然後才將杯緣貼近唇瓣,小口啜飲了下。
收回片刻失神,他掩飾住有些擔憂的神情,對仍在原地蹲著埋頭的她問道:「你怎麼了?」
「你!」
她火速抬頭將視線投向那名害她失控的男人。「你好意思問我?我跟薏蓉姐再三保證說你不是個歹人,方纔我還在前頭正義凜然的說我這兒不可能有贓物,結果咧!無情莊裡居然真藏著惡賊,而你,正是那個該送官法辦的賊人。」
「我沒說過東西不是我拿的。」他盯著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目光含笑。
會叫會罵人就表示她很有精神,看來他白擔心了。
當著她的面,他不疾不徐的將茶水一口喝完,將杯子往放置璧玉j的黑木小圓桌上一擱,兩手交疊自上方仰望她。
從頭到尾他神色自然,好像不知道他是賊是她的錯,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花無情又把頭埋入膝裡哀號。
「老天!我第一次這麼挫敗過,居然引狼入室!這下好了,要是讓人發現璧玉j在無情莊裡,我一世英名就毀了啦!」
「你把它鎖進你的寶庫內不就不會有人發現了。」玄睿好意提點。
「鎖進寶庫裡……」她喃喃重複著這幾句話。
是呀!那樣除了她之外,就不會有人發現璧玉j了……等等,她怎麼做這種事!這可是犯法的呀!
還有,這男人怎麼知道無情莊裡有個寶庫?
「你怎麼知道……無情莊有寶庫?」她記得自己帶他入莊以來,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