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並不知道,自己一身迷霧股的藍色和倚裔麗坐購凝思模樣已經吸引了餐廳中諸多欣賞的目光和猜測——
「那位小姐氣質真好……」
「是啊。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小姐。以前沒見過呢……」
「也許是剛從國外回來……」
「她可能在等她的初戀情人……」
方如沒有聽到飄浮在空氣中的竊竊私語,她輕輕打開手袋,取出一方雪由的絲帕,緩緩覆上櫻唇……然後打了個極不優雅的呵欠。
她無聊得快睡著了!心嬡怎麼還不回來?去趟廁所也那麼久……她實在不該妥協的,在這種地方吃飯簡直是活受罪!都是心媛逼她買的什麼爛高跟鞋!說什麼可到彌補她的身高……人矮又不是她的錯!
忍下又一個呵欠的衝動。視線不禁掠過那些豪華得嚇死人的裝潢……在這裡吃一頓飯要多少錢?雖然心嬡說過是對方請。可她還是忍不住替那些即將飛進收銀機的鈔票心疼,如果可以。她寧願選擇去美食街吃海南雞飯和芋頭糕……
胃袋傳出一陣不爭氣的摩擦聲。
好吧!她忍,方如深深吸入一圓飄著濃郁乳酪香味的空氣以填補腹中的空虛。注意力忽然被餐廳門口的小騷動吸引過去。
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逆著光線朝她的方向走來。
走過第一桌……
「哇……」一位女士掩唇驚歎,忘了擦沾在嘴角的番茄醬。
走過第二桌……
「啊……」又一位小姐激動的抽氣。兩隻眼睛剎那間放大成桃心,走過第三桌……
「咳咳……」兩位胖太太同時被水嗆到。可目光仍是緊追著遠去的背影不放。
距離越來越近。方知瞇起一百來度的近視跟仔細看——微微飄動的中長髮。茶色太陽眼鏡……怎麼越看越眼熟啊?
他怎麼停在她前面?是找她的嗎?方如歪著頭上下打量桌旁的男人……
一陣香風席捲而至,伴隨著心嬡鬆了口氣的聲音——
「抱歉抱歉,我來給你們介紹……」
「啊……!」「是你……」
「法拉利自大狂」「妄想症笨蛋路癡!?」
兩根食指同時指向對方的鼻子。
「哎?你們認識嗎?」心嬡從自己的好友看向自己的老師,再看回自己的好友……那兩張臉上的表情,實在很難用「欣喜若狂」來形容……
「不認識!」「我認錯了。」
兩根手指不約而同地撤回,只有瞪著對方的眼睛裡依舊火花亂蹦。尤其是方如,咬牙切齒得恨不得在那傢伙身上挖出十個八個洞出來。
「那我來介紹——我的好朋友,方如;我的藝術指導,溫楚揚老師。」
靜如死水的一頓飯。
溫楚揚優雅地切著牛排,刀叉在瓷盤上磨出「滋滋」的噪音。
大家閨秀?溫柔賢淑?哈!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他決定了,吃完這塊牛排就跟童心嬡這個恐怖分子攤牌!
方如大口大口地喝著玉米濃湯,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風趣幽默?平易近人?隨和好脾氣?哼!胡說八道不打草稿!
她決定了,喝完這碗玉米濃湯就逃得遠遠的——最好一年之內不讓心嬡找到她!逃到馬來西亞?太近了……泰國?也不夠遠……歐洲?唔……她沒錢……
心嬡把兩人之間壁壘分明的情緒看在眼裡,心裡不知偷笑了幾遍。
「這裡視野很不錯。」她對方如說。「溫老師和這間餐廳的經理很熟,特地留了這個位子給我們。」
方如頭也不拾,「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方伯父也是老師,方如兩個哥哥一個是博士,一個是碩士,她自己的畢業成績也很不錯。」古典美女轉向另一位當事人,希望自己比那塊可憐的牛排多得到一點注意。
「Cindy,我『感激』你的用心。」溫楚揚輕輕舉杯,露出迷人的微笑。
皮笑肉不笑!裝模作樣!假惺惺!耍帥!曬……方如只瞥到一眼就倒足了胃口。丟下抹了一半奶油的麵包,她賭氣地灌下幾口冰水……
「唔……咳咳咳……」這這這……這冰水怎麼像是……
「方方?你沒事吧?」心嬡忙用餐巾去擦她咳到身上的水潰。
「沒……」不知名的怪味道還留在喉嚨裡。像火燒一樣難受,她說不出話。濛濛的霧氣瀰漫了她的眼睛。
「哎呀!我忘了你對酒精過敏……」心媛緊張地在她背上拍。誰也沒發覺那雙鳳眼裡一閃而過的光芒。
方如瞪著那杯無色透明的「冰水」。眼眶裡越積越多的水分終於一洩千里。
眼淚流啊流。帶著她最後幾分清醒越流越遠……嗚……誰在捶她的背?拜託下手輕一點……噢。饒了她吧。別打了……不!不要拉她。她根本站不起來!
眼前人影重重。她突然跌進一個硬邦邦的包圍裡……
「怦……懈……」
什麼聲音?
「怦……怦……怦……」
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很平穩。很舒服。讓人心安……
吃力地抬起頭。模糊的視野裡有一張模糊的臉,她一定產生幻覺了!她竟然覺得自己被一種陌生而熟悉的氣息環繞著……
好像……秋天的氣息……
第四章
Anne:
你相信緣分嗎?
我居然又遇到那個開法拉利的自大狂了!他是很帥沒錯啦……可我不想和這種男人談戀愛呀!就算是模擬的……想想也很恐怖……而且我看他好像也不是很情願的樣子。嗚……我的自尊心受傷了……
昨天……唉,我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希望不會太糗……(『糗』就是丟臉、出洋相的意思)
一定是那個「瘟神」!如果這也叫緣分,那肯定是「孽緣」!
還有心暖……她明知道我碰不得酒精,還點什麼該死的白葡萄酒給我喝……雖然她後來和我道歉了。可我還是覺得怪怪的……算了。也許是我多心。現在只希望她看在我們快十年朋友的份上別把我整得大修,不說了不說了,我的過敏症還沒完全褪掉。雖然已經不怎麼流眼淚了,可眼皮還是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