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卻是申屠麒站在她身邊微笑。
「我和妳換班出去發試喝……放心,那是今天午飯的餐盒,妳餓了嗎?申屠麒先朗聲後低聲,接過托盤輕聲問道。
配合他公事公辦的模樣,江水音也機靈的將試喝品擺上托盤。
雖然四隻手都在托盤上活動,但四隻眼卻不交會,好似內心只想著怎麼裝滿托盤,趕快把所有送來的試喝品都發完。
他們假裝有點熟又不太熱。
這十天來,他們之間就是這種無言的默契,流言是種內耗極深的麻煩,他們不想提供別人茶餘飯後的娛樂。
「還不餓,所以我會最後才去吃飯,到時候見。」江水音低著頭,臉上波瀾不興的說。
申屠麒只點了下頭,便端著托盤離開了。
這時,一個進公司已經一年多的女同事,悄悄靠近江水音。
「水音,這次申屠課長獨力負責展覽,妳在秘書室裡,有沒有聽說什麼人事調動,或是誰要降職,誰要陞遷的小道消息呀?」她眨著誇張的假睫毛,試探的問道。
江水音頭一歪,眉頭緊緊一皺,表情友善無辜,佯裝認真思考。
「我沒聽過耶,不過申屠課長真的很努力,也不會端架子。」她四兩撥千斤的回道。
就算知道什麼,她也絕對不會告訴長舌婦的,看到這種人,她就覺得反胃,但為了不樹敵,她仍舊掛著甜美的微笑。
說她世故也成,她想順順利利的做個幾年,等歷練夠了,再換個新工作磨練自己,所以在這段期間,能不惹是生非是最完美的。
「他太努力,我們做屬下的就辛苦囉!飯來了,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女同事好似還想套交情,笑著邀請。
江水音雙手合十,甜甜笑了。
她可不想因為反胃,而浪費好好的一頓午飯。
「我開展前才吃早點,現在才十一點還不太餓,餐與餐間隔太短容易變胖的。」江水音隨便找了個理由拒絕。
女同事聞言,一副能理解的表情,轉身像只花蝴蝶找別人去了。
江水音甜甜笑著,手裡折著簡介,不期然她轉向遠方,偷瞄一眼申屠麒,無論對任何事都努力以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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腸胃空虛得可憐的申屠麒算了下時間,將手上事情交代給屬下,便帶著餐盒往外走去。
離開了有冷氣空調的室內,申屠麒隱約覺得熱,可是這種天然的熱意,反而讓他凍僵的筋骨好似鬆了開來,能盡情伸展。
位在黃金地段的國家展覽場地附近,有一些綠地,還有一些設置給參觀民眾使用的陽傘桌,這幾天他帶領的工作小組午休都在那裡吃飯。
畢竟在展覽攤位吃飯,既不雅觀,又肯定消化不良的。
在一片的陽傘中間,他找尋著熟識的面孔,沒多久,他便來到一張坐著兩男一女的陽傘桌,打了聲招呼,拉了椅子大方落坐。
「課長,你還沒吃呀?」一個正在剔牙的男人,禮貌的問道。
申屠麒無奈又疲倦的笑了笑,「沒辦法,中午突然湧進一批人,走不開身才拖到這個時候,你們都吃飽了嗎?」
聽到上司客氣的間話,剔牙男連忙拉起身旁剛塞進最後一口飯的同事。
「我們都吃飽了,這就馬上回去上工!」剔牙男討好的說完便拉著人小跑步離開。
申屠麒心知肚明的一笑,看著低頭吃飯的江水音的嘴角亦是揚起的。
他們認識一個月了,明明應該還在點頭之交階段的,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無話不談。
大概是從她為了拿錯手機來找他,正巧他生病發高燒,她義不容辭的照顧他,自覺不該佔他人便宜的他,找了個機會請她吃飯,在席間她極低調的探問他家是否還保持整齊,然後他誠實告知他家早就亂成豬圈開始。
他直到大學畢業都住在家裡,結婚後搬出來自組小家庭,新家是定熏在打理,造成他根本沒有半點生活能力。
那時江水音聽了只是笑吟吟的搖了搖頭,然後隔天便出現在他家門口。
她並不是來幫他打掃,而是教他如何使用吸塵器,一步一步讓他脫離生活白癡。
據她的說法,她可以對陌生人視而不見,但既然是朋友,她實在很受不了他的生活方式。
特地出現的生活指導,侵門踏戶的進入他的生活,差不多每隔三天便會出現一次的江水音,是他的救星。
她就算被他的笨拙給打敗,還是極有耐性,不過好脾氣的她,外表和名字都似水圓柔的她,看事情的角度卻很犀利,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她為什麼暴露真實的一面,可是有過一些人生閱歷的他,實在很享受和這樣內在豐富,卻不咄咄逼人的人聊天。
在職場上需要的是合宜健談的應對進退,身為業務,他自然不乏和人溝通的機會,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這般天南地北,不需要為了達成業績而不得不做的交談了。
從小到大他結交的朋友並不算少,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連退休的爸媽都有自己的新目標,弟弟申屠襲還在念大學,正是什麼芝麻小事都可以忙的時期。
邢定熏的離開,只有申屠襲一人察覺到,不能諒解的他,除了他習慣性發燒那時曾探望過一次,便再也沒有出現。
至於李蕾,他不願去煩她,也不應該去煩她,這份似愛非愛的依賴對他和她都是不健康的。
而半夜拿著離婚協議書,看著桌上那枚已經失去主人,而他卻還戴著的婚戒,瞞著眾人這件事,不知該不該簽字的他,自然是無人聞問。
江水音這樣打著朋友名義的出現,不只是關顧了他日常生活起居,連同他窒息的心,都好似能夠喘氣呼吸。
他三十了,面對感情的裂縫,不知未來該怎麼走下去,這種無關情愛,純然的友情付出,讓他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他在人生汪洋中遇到最大的浪潮來襲,所以他只能抓住唯一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