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維木然的搖搖頭,就在那電光火石間,他腦海突然浮現一個影像……
「喂!那你要不要過去我們那桌坐坐啊。今天阿貴帶一個朋友來,長得頗正點的,你去瞧瞧,也許就對上眼了也說不定啊。」他再度使出媚眼試圖慫恿他。
「不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幫我跟他們打聲招呼,下次再好好和你們喝一杯,我先走了,拜拜!」
徐澤維拍拍他肩膀,拿起自己的手機即大步走出了這間隱身在小巷裡的酒吧。
風月酒吧,老闆是男的、員工是男的,就連客人——也都是男的。
這裡是一個輕鬆自在的天地,卸下白天在人群前戴上的假面具,在這扮演真實的自己……有尊嚴、有自我,有人與人之間相互扶持的生命共同感……
六點整一到,辦公室的人便群起騷動,默契十足的一致往打卡鐘方向沖;只有一個人例外,她衝進了洗手間。
藍佳涵趕忙卸下在公司穿了一整天的套裝,換上一套昨天剛買的連身洋裝,衣服一變,人看起來也年輕、活潑多了。
二十七歲,老嗎?不,不老。
要不是因為「副理」的頭銜壓著她,她也不會在不知不覺下,長期習慣性的以成熟穩重的打扮包裝自己。站在同年齡的徐澤維身邊,怎麼看就是有那麼點不協調……他年輕了點,她卻感覺老成;他像個大男孩,自己卻像個小女人。
不!她得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從外表的改變開始……
她補了妝,又前前後後、上上下下仔細的將自己瞧個明白,戰戰兢兢的態度連她自己都感覺意外。
天!她真的像個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女生一樣,面對第一次的約會是如此緊張、慎重其事。
可,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約會啊!她怎麼……
哎,算了!別再想了,現在已經沒時間再讓她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她用手順了順頭髮,最後一次對鏡中的自己瞧了瞧後,立即奔出洗手間,趕著下樓赴約去了。
一到樓下,果真見到一輛白色福特轎車停在路邊,車內的人正是如約前來接她下班的徐澤維。
徐澤維也幾乎在她眼光看來的同時,恰巧不經意的轉頭看她,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覺得時光倒流,他又看到了紮著兩條長辮,穿著學生制服,一臉天真甜美笑容的她……
眼前的她,穿著一件鵝黃色連身長裙,和那天看到的深色套裝有明顯的差距……雖然,這無損他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認出她;但不可否認的,這樣的她彷彿年輕了好幾歲,搖身一變為青春亮麗的小女孩,也讓他猛然跌回兒時的記憶,那個曾教他深深迷戀的小女孩……
「嗨!等很久了嗎?」藍佳涵翩然奔到他車窗前。
「不,我也才剛到。」他回神應道。隨即,他本想開車門下車為她服務,卻被她一手制止。
「不用了!我自己上車就可以了。」明白了他的意圖,藍佳涵即刻繞到車子的另一邊,自行開門上車。
待她一坐上車後,徐澤維望著她,情不自禁又是紳士風度的由衷讚美道:「小涵,你今天看起來很漂亮。」
「謝謝。」她笑靨如花的接受了他的讚美。
不單是因為聽到他說她漂亮,更是因為他喊她——小涵。這是以前他對她的稱呼,而上一次見面,他還不曾這樣叫她呢。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的確有了明顯的進展。
三十分鐘後,他們已抵達位在市區徐澤維開設的「稻草人」民歌西餐廳。
由於正值用餐時間,所以餐廳裡人滿為患,幾乎座無虛席。所幸徐澤維早有先見之明,出門前就先交代好預留個最佳的位子——可以好好欣賞民歌演唱的位子。
整間西餐廳分作兩層,為了要讓兩層樓的顧客都能欣賞到民歌演唱,還特別將舞台設置在兩層樓一間。
而現在他們正坐在整間西餐廳的最佳位子——在二樓中央前方靠窗的位子上,專注凝神的欣賞著民歌演唱。
藍佳涵大致瀏覽過整間西餐廳格局後,誠摯的開口讚道:
「你的餐廳很漂亮也很別緻,你真了不起!年紀輕輕的就當老闆,你是獨資還是和人合夥?」
「是獨資,但我父親也出錢贊助了些;要是沒有他,我大概也沒那麼快當老闆。」他自嘲的說。
「父親不是外人,他贊助你也是應該的。那之前你是從事什麼工作啊?該不會一開始就當老闆吧?」
「當然不是,這家店我也才開不久。我先前是在旅行社工作。」
「遊行社?咦?我記得以前你們家就是開旅行社的。
他笑著點點頭。「沒錯,你記性真好,我就是在自己家裡的公司上班。」
「喔——那你——」她詢問的眼光看向他。
「怎麼不繼續待著幫我父親的忙,是不是?」他主動提出她想要問的問題,又接著解釋說:「我一直對旅行業都沒有多大的興趣。從軍中退伍之後,我就在我父親的安排下待了三年。三年下來,我始終沒磨出什麼興趣,越做心越不定;碰巧後來我朋友有債務上的困難,想把這家店頂出去,我才順勢接下這間餐廳,離開了旅行社。」
「可是,我認為這兩者不會互相衝突的。」
他再度輕笑了會。
「你跟我父親的反應一樣。所以很明顯的,我是擺明了藉這個機會離開那裡;至於為什麼非走不可,其實還有另一個主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
「我弟弟。」
「你弟弟?我好像還有一點印象。以前常看到他跟在你後頭,長得不比你差,不過好像——愛玩了點。」
「沒錯,他叫徐澤智。從小就愛玩鬧事,長大後也好不到哪去。他勉強從三流商職混到一張畢業證書之後,當然也被安排在家裡的旅行社工作。不過他常常遲到早退,又不時蹺班,做事沒半點責任心,所以我父親根本不敢把事全交到他上,更別說寄望將來把公司交給他了。所以……他對我是有某些程度的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