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看,阿……她幫我買好多東西哦!」王曉彤高高舉起她的「戰利品」,向王皓葦炫耀,一聲阿姨,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王皓葦熄掉煙蒂站起身。「你都買了什麼東西啊?」
「就內……沒什麼啊,不就是一些衣服、帽子嘛,沒其他的了。」她一邊揮手,一邊將袋子牢牢的抱在胸前,她實在不想讓爹地看到她買的內在美,那種感覺……怪怪的。
「好了,我們往下走吧,快傍晚了,我們找個地方吃晚飯吧。」他看著女兒和跟在女兒身後的妻子說道。
一行三人到了一樓,步出大門之時,發現門口大排長龍的聚集了不少人。
仔細一看,才知道是著名的女明星桑琪在此舉辦新書的簽名會活動,她笑容可掬的為每一位支持她的影迷簽上大名,臉上一點倦怠也沒有。
「爹地,是桑琪耶,我好喜歡她哦,我們買一本她的書,請她簽名好不好?」王曉彤乍見心儀的偶像,興高采烈的叫道。
王皓葦並不答話,像被點了穴道似的無法動彈。他的一雙眼狠狠的落在那個笑容可掬的女子身上。
整整十二年了,他都不曾親眼再見過她一面。這十二年來,他不看電視、報紙,就是怕看到她的倩影或有關她的任何消息,以這種駝鳥心態將她從自己的世界徹底的驅逐,以為這樣,他就會好過一點,對她的恨也不再強烈,結果呢?他對她的恨從沒有因一天的過去而流逝一點,相反的,他對她的恨,似乎巳是根深柢固,成為他血液中的一分子。
尤其在他一口氣看完這本她所謂的自傳書的時候,對她的恨、對她的不諒解,就像排山倒海似的,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了。在書裡,她提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她的未來,她這一生中的點點滴滴、榮辱悲喜,可是,她就是不曾提到她曾有的婚姻、丈夫、女兒,這一切,被她抹煞得一乾二淨,就像是她從來都不曾擁有過一樣。她怎麼可以這樣呢?為了形象,為了將來的夫家,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都可以選擇去忘記,她怎麼可以做得這麼徹底、這麼絕情?她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一個母親呢?
「爹地,你怎麼了?,我說要找她簽名,好不好嘛?」王曉彤不停的扯著他的手臂,期望盡快有所回應。
「不可以!」王皓葦嚴厲的一口回絕。
「為什麼?人家好喜歡她哦,請她簽個名都不行嗎?」
「不行——」要升高中了不好好唸書,崇拜什麼偶像?要崇拜也要崇拜好一點的,像她那種女人……」在氣頭上的他,差點就口不擇言了。
「皓葦……」朱靜賢適時的出聲制止他,他的大嗓門已引來其他圍觀人的側目了。
「爹地,你今天真的好差勁、好不可理喻哦,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的討厭你!」說著說著,眼淚慢慢的在眼眶裡打轉。
「你說什麼?」他伸起手,作勢就要打過去。女兒竟然為了一個棄她於不顧的生母,而對他心生怨懟。這口氣,實在很難嚥得下去。
「皓葦!」朱靜賢及時攔下他的手,再對王曉彤勸道:「曉彤,算了,不要惹你爹地生氣了,改天我碰到她,再請她幫你簽名好不好?今天暫且先不要了,你看這隊伍排得這麼長,等簽到你的時候,都不知道幾點了,你肚子不會餓嗎?我們先去吃晚餐好嗎?」
「你認識她啊?」父女兩人極有默契的異口同聲問道。不過問話的語氣卻是天壤之別,一憂一喜;一緊張一期待。
「是啊,我接下來要寫的劇本,女主角正是她,我們有很多機會可以碰上面的。」
「好耶!好耶!」王曉彤樂得拍手大叫。「那你要幫我要簽名哦,還有,我要去攝影棚看她,你要替我安排哦。」
「好、好,一定。」朱靜賢笑著答應她。
王皓葦僵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爹地,那我們走吧,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蒙古烤肉好嗎?我好久沒吃了。」一掃陰霾後,她親熱的上前挽著父親的手臂。
「不吃了!我們回家!」他自顧自的直往前走,把妻女給拋在後面。
「又怎麼了嘛!我都聽話了,爹地為什麼還在生氣?討厭!」她氣得用腳猛踹了地上幾下,藉以發洩自己的委屈。
朱靜賢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發呆。他的反常舉動令她心生惴惴,一股不祥的預感正蓄勢待發。
回到了家裡,王皓葦便鑽進書房裡,一直到夜深,朱靜賢上床就寢時,他都未回房。
輾轉難眠,在床上翻來又覆去的,朱靜賢終至按捺不住的起身下了床。她躡手躡腳的走向書房,看到房門虛掩著,裡頭也亮著燈,微微的伸長了脖子偷偷的往裡探進去,才發現裡頭空無一人。也許,他是上洗手間去了。
正想轉身離開時,眼角餘光一瞥,她發現他桌上攤著一本書,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油然而升。她想知道什麼樣的書,可以讓他關在書房一個晚上而樂不思蜀,連他的妻,都可以不屑一顧。
走進書房,看到那本書,朱靜賢詫異到了極點。這是桑琪最近剛出版的自傳書啊!他怎麼可能對這種書有興趣呢?況且,他下午的那種態度,實在令人無法相信,他早就私下擁有了,那他為何還……
隨意翻了幾頁,發現裡頭有幾頁寫著滿滿的「小如」。小如是誰?為何他要把這個名字寫在這本書上?桑琪跟小如有關係嗎?還是……桑琪就是小如!
顫抖的手,無法克制的再翻了翻,最前面的幾頁,放了桑琪從小到大的生活照,其中一張留著西瓜皮的中學照,讓朱靜賢的血液迅速凍結,她機械式的把那本書放下,接著,便拔腿狂奔,衝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中學時代的樣子,像……像極了曉彤!
朱靜賢把自己拋向床上,抓起被子,將自己的頭埋進裡面。她不願意去細想,也沒有勇氣去探究真正的謎底,因她知道,傷的將會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