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任何問題,伊獅一律爽快作答,知道的便說,不知道的便搖頭叫賀勻記下,在在座諸多黑白兩道大腕人物眼裡,他像個聆聽眾願、有問有答的神明,更像個主持正義的使者。
一個在黑道世界裡主持正義並維持紀律的使者?
雖然紫緹知道這種想法有點可笑,所謂黑道,不正是一群反社會者所組成,向正義挑戰、向社會公理挑釁的烏合之眾嗎?而她,竟然會荒謬到將眼前男子,視做是主持正義的使者?
還是說,她突然起了茫然,這個世界並不是她先前所認定的非黑即白,非白即黑,它仍是有著無法界定的模糊地帶,就像伊獅眼中版圖清楚的黑幫世界,就像她和他目前的曖昧不明……
「夠了!等了這麼久總該輪到我們了吧?」
一道冰冷男音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那是個中墨混血的倨傲男人,他身後站著一群黑衣男子,個個都將手放在褲袋裡,彷彿隨時會拔槍出來火並。
「鮑伯肯?朱禮。」伊獅直呼男人的名字,「你們家在賭城裡有的是賭場,怎麼今兒個會想來我這裡試試手氣?」
「有的是賭場?」那叫鮑伯肯的男人倏地起身,怒瞪著他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的好弟弟伊豹先生,已在幾個月前炸平了其中兩間?」
「就因為這樣……」面對一臉怒氣的男人,伊獅濃眉微挑,「所以你今晚準備來炸了我這艘銀獅號?」
不待鮑伯肯回答,伊獅彈彈手指,幾個穿著爆破裝的男人由他身後隱藏著的門扉走出來,他們手裡拎著一個個的蛋糕盒子。
賀勻將其中一個蛋糕盒遞上來,盒蓋一掀,裡頭是已拆了引信的炸彈。
「伊獅!你……」
眼見自己原本拿來要挾人的秘密武器被識破,鮑伯肯?朱禮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原想要先激怒這頭脾氣火爆的獅子,藉故一言不合大吵一架,他才有機會喚來直升機離開,然後再伺機引爆這些炸彈。
「我佩服你,朱禮先生,甘願身冒奇險。這些蛋糕是混雜在影星喬治?杜理斯在船上舉行生日派對影迷的贈品裡,你們把炸彈的零件分散藏在這些蛋糕裡,然後你們的人一部分搭直升機上船,並拒絕我們的人搜身,將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身上,另一部分的人則搭小船爬進銀獅號,組裝好炸彈,準備伺機而動,只可惜,銀煞船隊裡的所有船隻都裝有高科技反恐設備,讓你們的詭計瞬間現形,是你太低估銀獅號,試想,若非擁有精密設備,我們又怎敢任由那些軍火販子在船上來去自如?」
「你……」鮑伯肯?朱禮咬緊牙,惱恨地跌坐進豐皮沙發裡。「好!算我們技不如人栽在你手裡,那現在你想怎麼樣?至少我身後這幾十個人,可都是帶了真槍實彈來的,就算殺不了你,幹掉你手下幾個嘍囉也算出了一口氣。」
對方的威脅讓伊獅濃緊蹙眉,冷聲道:「想火並?傷及無辜不是煞道盟人會做的事情。」
「那你想怎麼做?」
「我查過了,豹會去炸你們的賭場,是因為你們詐賭,用不公平的賭具斂人錢財,又逼一些繳不出賭債的人賣妻鬻子,甚至還逼良為娼。」
「Shit!」鮑伯肯?朱禮面色漲紅的怒吼,「要怎麼賭是我們的事,那些人願意來賭就活該倒霉,有必要炸了我們的賭場嗎?」
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在報上登了整版啟事,告訴所有人,包括賭客及工作人員,幾日幾時幾分賭場將被炸平,不想死,就請遠離五百公尺,啟事末端,是個露齒壞笑的豹子臉。
對方已將時間地點攤明,嘔人的是,不論朱禮氏家族請來多少爆破專家都找不出炸藥埋設的地點,只找到了一堆將人誤引方向的糖果紙指示圖,或者是整人玩具,最後只好將人員疏散,然後眼睜睜看著兩座賭場,在瞬間被炸成瓦礫堆。
在這場鬥智裡,賭場被炸還不是讓朱禮氏家族最掛不住臉的,那明知要被炸卻阻止不了的窩囊氣,才是最讓他們恨之入骨,並被外人拿來當成笑話一再諷刺他們的。
「我知道小豹行事是任性了點。」伊獅瞇緊獅眸,「但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必禍延他人。」
「一人做事一人當?」鮑伯肯?朱禮再度怒跳起身,「你說得倒容易,伊豹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找他過來呀!」
「他是我的弟弟,他做的事情……」伊獅哼了一口氣,「我可以代頂。」
「怎麼頂?」
鮑伯肯?朱禮惡惡噴氣,他才不信,這頭獅子能代頂什麼?尤其這獅子現在佔盡上風,又何必理會自己這口出不了的鳥氣?
「『三刀六眼』任你出氣!出氣後此事到此了結,誰都不許再放在心上,我想,這消息若傳了出去,想必對你們朱禮氏的面子也會好看點。」
他說得像是在吩咐手下去買三塊披薩、六塊雞塊般無所謂,旁人聽得傻眼,紫緹聽得皺眉,三刀六眼?那是什麼意思?
鮑伯肯?朱禮卻聽得目光一亮,「話是你說的?」
「我說的!」伊獅點點頭,看向賀勻下了命令,「聽好,這是伊家與朱禮氏家族的私人恩怨,不管結果如何,事後都不許你們挾怨報復!」
「少爺!」賀勻被他的話打破了慣有的淡漠與冷靜,「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再考慮天都要亮了。」伊獅無所謂地揮揮手。
「要不……」賀勻再做掙扎,「你讓我來吧。」
伊獅起身大笑,喚人拿來一柄匕首。
「媽的!你又不姓伊,你來有個屁用?」
還是一樣的粗魯不文,還是一樣的髒話滿嘴,可直到鮑伯肯捉高匕首往伊獅身上狠狠戳下三刀,刀刀透骨穿肉後,紫緹總算明白「三刀六眼」的意思,一刀帶出兩個孔,三刀正好是六孔。
一、二、三!三刀終結,伊獅沒嚷疼沒皺眉,他甚至連臉色都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