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依依一聽敖石這麼說,突然有些想笑。
真是,他竟連那日她拿來罵她爹的詞兒都背熟了?
他記得這麼牢,是真心還是湊巧?
「人妾不成,鬼妾也不行,不管看不看得到,我若將杜姑娘娶進門,就是背了信。既已拜了堂,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我若允了你們,解決了你家姑娘的問題,那我妻子的委屈又該向誰訴去?」
敖石不自覺地將赤依依攬緊了圈在身邊。
他說得激動,沒發現她悄悄迷濛了雙眼。
她的身子也在不知覺間偎緊了他。
他像極了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全心呵護著她,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她好感動!原來一顆平日不會說話的笨石頭,真的開口時,竟是如此撼人心魂。
誘不著、勸不動、哭不成、求不得,論力氣,全部的壯漢加起來,還抵不過人家一根手指頭,沒法子,杜大娘只得悻悻然地叫家丁們走人了。
花布包重新被包起,杜大娘憤然地瞪了敖石及赤依依一眼,才轉身離去。
只是,沒人發現,花布包中輕輕飄出一根黑髮,隨著風兒兜轉,末了,沿著袖口鑽進了赤依依的衣裡。
那群人走遠後,赤依依回眸掃了一眼那還攬著她肩頭不放的巨掌,驚得敖石趕緊鬆開手。
「對不住,依依!」
「對不住什麼?」赤依依轉過身子,沉下了俏容。
這塊笨石頭,如果他敢說剛剛說的全是謊言,只是拿她當擋箭脾,那她非用牛角抵死他不可。
「我……我剛剛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說了那些話。」
「你的意思難道是……」她霍然轉身,眼瞳中怒火微燃,頭上的牛角隱隱探出。「剛剛你說的,全都是隨口胡譫用來騙人的話?」
「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廠他急忙擺手。「我的意思是……我應該先向你告白,取得你的首肯後再……再這麼說的,我不該因為自己的一相情願,讓你覺得困擾……」
「夠了,石頭。」她伸出嫩掌摀住他的嘴,「方纔我已領教過你的口才了。好了,在碰上這些人之前,你說了半天,到底是想和我說什麼?」
他吶吶地道:「依依,我……我……好喜歡你。」
她沒回話,只是轉過身子,低垂著頭。
見她不作聲,他膽戰心驚,「依依,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想要我說什麼?」
敖石戒慎恐懼將她的身子轉回來。
她故作面無表情,想看他會拿她怎麼辦。
「我……你……我想知道……你……」
「結巴龍!」她忍不住伸指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那麼蠢,我才不相信有女人會喜歡上你呢!」
這就是她的回答嗎?
滿臉失望,敖石放開了箝著她的大手。
「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種答案的。」萬念俱灰,他突然有種想死的念頭。
「會有這種答案,是因為你的話我並不滿意。」
伸出柔荑,她攀上他的頸項,將他的臉拉至自己面前。
「依依,我不懂,你……」
「結巴龍!你對我,就只有喜歡而已嗎?」她促狹地一笑,「喜歡是不可以摸,不可以親,不可以為所欲為的喔。」
「我……」在她調皮的注視下,他一臉侷促。
「不說清楚,我就不告訴你我真正的答案。」
深深吸了一口氣,敖石決定豁出去。
「依依,我愛你!」
一聽到這三個字,赤依依笑了。
她的笑燦如春陽,帶著無比的滿足。
「那你呢?」
見她光是笑,不出聲,他又急了,開始渾身冒汗。
見他額上全是汗珠,她有些心疼,於是再度將他的頸子拉低,
小舌輕吐,同在樹上時那樣,以舌尖為他拭汗。
敖石的臉霎時繃緊,全身無法動彈,腦袋裡轟隆作響,有如雷鳴。
方纔躲在樹上躲避追兵,她因為貪玩而舔他的臉,可是這會兒她又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的小舌滑軟如靈蛇,悄悄地來到他耳邊。
「笨石頭,你當我是什麼?隨隨便便對誰都可以亂舔嗎?若不是愛,誰要舔你的臭汗了。」
一聽她這麼說,他臉上綻現狂喜的光芒,立即將她拉開些,審視著她的表情,想確定她這句話的真實度。
兩人目光交纏,她的眼裡脈脈含情,遞送著愛意,即使遲鈍如他,也能感受得到她的深情。
長聲一歎,他敞開雙臂將她抱得死緊。
這一生,能得到她的愛,他夫復何求?
第七章
赤依依萬萬沒想到,敖石接下來帶她前去的地方竟是……
看著週遭熟悉的景物,還有那一口口冒著火的空井,她下意識的將身子更加偎近他。
是的,她愛的男人穩固如山,值得依靠,可是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帶她回魔城?
「石頭,你是不是瘋了?」若非他緊箝著她不放,她早就逃之天天了。
「我沒瘋,只是,我們不能再躲下去了。」
「你帶我回來是想?」
「想和你父親說清楚,告訴他我們相愛,求他成全。」
他剛說完,天空中轟雷一響。
赤依依摸摸耳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這是雷聲嗎?
她愕然的抬起眼,只見一道道閃電劃過天幕,之後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烏雲像是趕集似地,全朝著祈雨台的方向聚集。
「要下雨了嗎?這怎麼可能?」
赤依依傻眼,心情極為激動。
天知道他們赤煉魔城不知已有多久沒不過雨,她的同胞們又有多久不曾痛痛快快的洗過一次澡了。
之前她的鐵扇母后還在時,也頂多只是降低熱度,而不是降雨,大夥兒喝的水,都是從外頭買來的。
現在,她的家園有救了嗎?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你看到了嗎?石頭,天要下雨了!」
赤依依開心得像是瘋了一樣,趕緊捉著敖石的手朝祈雨台的方向狂奔。
一邊跑著,她一邊快樂的呼喊。
睇著心愛人兒的歡容,敖石心中感慨萬千。
身為海域之民實在很難想像,對魔城的人而言,只是一場雨竟能帶來如此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