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敖石狼狽地坐回軟臥。
傳聞魔城裡有不少身負異能之物,看來「嫁」去那兒之後,他的心臟還得再練得強壯一點。
「是呀!」青色蜥蜴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像是笑容的詭譎表情。「城主派屬下來陪侍姑爺,並帶您熟悉魔城,之所以叫知心,是因為屬下能夠洞悉人心。」
敖石一聽,不禁傻眼。被迫「遠嫁異鄉」已經夠慘的了,現在身旁竟還得跟著一個隨時能讀出他心思的傢伙?那不是更加生不如死?
青色蜥蠍讀出了他的心思。
「姑爺別擔心!知心既已被派給了您,自是以您為主,關於您的心思,屬下就算聽了,也不會四處嚷嚷的。」
知心雖這麼說,敖石還是難以釋懷。
那不就像是即使你每日將自己包得死緊,卻還是有人一眼就能瞧得出你今日穿的底褲是什麼顏色?
知心一愣,忽然呵呵大笑,「姑爺呀!不管是什麼顏色,想來也只有咱們公主有興趣知道吧!」
敖石燒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傢伙。
從頭到尾,他根本什麼都沒說,就已讓對方克得死死的。
知心瞇起狹眸一笑,臉上帶著爬蟲類慣有的陰冷。
「姑爺,您何必在乎那麼多?事實上,依您的老實相,別說知心,怕是任誰都不難一眼看穿吧。」
「那我該怎麼辦?」他老實的憨容上滿是憂心。
這是主子第一回有求於它,於是知心義不容辭地道:「不想讓人看出心思,最好辦法就是壓根不存心思,既已無心無念,又怎能洪人索探?姑爺,您可有最會默誦的經文?」
「七佛滅罪真言。」
「那好,等到了魔城,若有陌生人和您說話時,您一邊和對方說著,不妨就在心裡唸經,如此一來,誰也看不出您在想什麼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羅。」
「離婆離婆帝,求訶求訶帝,陀羅尼帝……」
「現在唸經太早了吧?姑爺!」
「尼訶羅帝,毗黎你帝,摩訶伽帝,真陵干帝,莎婆訶……」
「喂喂喂!您該不會是連我都要防著吧?」
「皈依西方阿彌陀佛,南無寶相佛,頂禮大悲觀……」
知心瞇起了眼,恨恨地咬著長舌。
要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對付它的絕招竟讓這老實頭給護去了!
知心繞著敖石打轉,喊了又喊,嚷了又嚷,推了又推,未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眼觀鼻,鼻觀心,嘴裡心裡不斷念著經。
即使它爬到他耳邊呼氣,偷偷咬他兩下,或是大喊失火了、掉下去了,都沒法打斷他。
天哪!讀不到姑爺的心,城主再三交代的任務未能完成,它該怎麼辦?
qydz0820.com qydz0820.com qydz0820.com
十個時辰之後。
「南方寶生佛,西方世界阿彌陀佛,北方成就佛……」
一隻青色蜥蜴仰躺著癱在轎底,微張著嘴,雙瞳無神,似乎奄奄待斃。
「中央世界尊,昆盧遮那佛,釋迦牟尼佛……」
「夠了、夠了!」它要發瘋了啦!
「當來下生佛,彌勒尊佛,十方三世……」
「知心求您!知心求求您!姑爺呀!」它轉為俯趴,磕頭如搗蒜,臉上涕淚縱橫,「知心答應您,日後若無您的允許,絕不敢偷看您的心思。」
「一切諸佛,諸尊菩薩摩訶薩……」
「知心在這兒發下重誓,若有違誓言,偷看姑爺的心思,便會成了油炸蜥蜴!」
誦經聲乍停。
油炸蜥蜴?聽來還挺嚴重的。
知心長長的吁了口氣。
唉,別說他沒種,你來試試,讓人在耳朵旁念十個時辰的經,偏偏你又哪裡都不能去,非得乖乖坐著聽、趴著聽、躺著聽,看你瘋不瘋,認不認對方當祖宗。
敖石往窗往外看去,發現轎外景色已變。
「到了嗎?」
「到了。」知心答得有些沒力。
原先以為這是個簡單的差事,第一眼,他還吃定了對方是個老實人,可現在看來,老不老實是其次,那個拗性兒,還真是如假包換的神龍一族。
「你們這兒好熱!」
只是飛翔在空中,敖石已能感受到底下騰騰的熱氣。
由轎中往外望,地面上偶爾可見著火焰從枯井裡竄出。
觸目所及皆是一座座光禿禿的山,或是乾枯的草叢,完全沒有綠林。
幾座乾涸的大水潭裡沒魚沒蝦,只剩整片黑泥。
到了城裡,他發現街上店舖不少,不過因為天氣太熱,人們多半都躲在屋裡納涼。
有家店舖生意特別好,招牌上頭寫著「冰冰有禮」,看名兒該是問賣冰的鋪子,可是敖石在聽了知心的解說後才知道,所謂的「冰」是種障眼法,一次頂多只能哄騙你半個多時辰的清涼罷了。
「咱們魔城不只是熱,而且是愈來愈熱。」
知心伸著那條長長的舌頭,借此散發點兒熱氣。
自從城主與皇后決裂,皇后帶著鎮城鐵扇回娘家去後,他們的生活日日都在火頭上熬。
「要不是因為這樣,咱們城主又何必眼巴巴地等著神龍姑爺前來呢?」
神龍姑爺?
敖石搔了搔頭。
天熱和他這個姑爺有啥關係?
原委他還沒想透,這時,轎子忽然停下。
「到了、到了,姑爺,咱們下轎吧!」
知心嘻嘻笑著帶頭往外走,頗有媒婆的熱呼勁。不必再被困在轎中聽經的快樂讓它鬆了戒心,沒發覺轎外異常的安靜。
後頭敖石還沒掀開轎簾,就聽見知心的鬼叫聲。
「啊——我的尾巴!我的尾巴!我最心愛的尾巴!嗚嗚嗚……」
「只是斷尾算你運氣好,再不快點滾,就等著撿肚腸吧!」
轎外銀光閃耀,竟是柄冷劍。
使劍的人有著原應是甜美清脆的嗓子,只是這會兒那嗓音裡除了火氣還是火氣,似乎打算見一個砍一個。
敖石心想,這裡的人日夜受火神荼毒,果真火氣都大得很。
青色蜥蜴看清楚持劍的人後,沒敢再哀悼它的尾巴,竄得如同飛的一樣,馬上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