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他拒絕。
「太好了,那我也不用等你聘請秘書了,明天起我不上班。」
「為什麼?就因為我不讓你跟他約會?」
「隨你怎麼想,我要走了,我自己搭車回去。」她抓了手袋,他在她站起來前拙住她,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自己身上,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
彌生怔在他懷裡,聽見他說:「不要走。」聲音痛苦。
她顫抖地低嚷:「你放手,你放手!」
他卻更用力地抱緊她。「彌生,我愛你。」
她閉上眼睛,她應該感動的,但卻沒有,她感到心痛,強忍住淚,胸腔劇烈地起伏。
這句話她等了那麼久啊,終於他說了,卻不在她對他好時,不在她病了時,更不在她滿心期待時,而是在她即將道別的這一刻!她覺得他狡猾,用這種手段留她,教她怎麼能相信?!他可惡,太可惡了!總是讓她徘徊在他給的世界裡,讓她困惑,害她軟弱。
她心軟了,任他抱著,她讓自己陶醉在這渴望已久的懷抱中,她想留住這感覺。而這正如她一直以來所想像的,被他緊抱住的感覺是多麼幸福甜蜜,她終於美夢成真,可是她感覺沈重,她終於贏得他的愛,可是她懷疑這份愛。
她想哄騙自己,別在意他給的傷害,不要質疑他的話,可惜……她不再天真,她不想再上當了,一次次的失望,教她再沒法說服自己。
她輕輕推開他。「我不相信。」她微笑了,眸裡盈滿淚水。「我先回去了。」
她走了,堅持不讓他送。
這是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他身後霓虹招搖,他佇立在浪漫的咖啡廣場,看著她攔車離去。
這一刻他真恨彌生,她總是溫柔,這次竟那麼狠。
他恨她用溫柔寵壞他,恨她忽然撒手不理,而他終於醒悟的心,只能獨自忍受悔恨,她用她的溫柔,永遠、永遠地懲罰他。
彌生決絕的坐進車裡,過程中不曾回望他一眼。
台中到台北是一段好長的距離,而遺忘,遺忘是更長的路途。從此不再與他有關係,從此要更堅定自己,她要自己別哭,忘記他方才說的「我愛你」,可恨電台 DJ不幫忙,偏偏放起陳年老歌,讓羅大佑唱「是否」——
是否這次我將真的離開你?是否這次我將不再哭?
彌生靠著車窗,目光空洞,看著路燈飛逝。
是否這次我已真的離開你?是否淚水已乾不再流?是否應驗了我曾說的那句話 ?情到深處人孤獨。
彌生眼眶潮濕,喉嚨酸楚。
多少次的寂寞掙扎在心頭,只為挽回我將遠去的腳步。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淚水,只是為了告訴我自己我不在乎。
淚兇猛,她抹了又抹,抹了又抹,卻是越淌越多,直至臉頰濕透。
是否這次我已真的離開你?是否春水不再向東流?是否應驗了我曾說的那句話 ?情到深處人孤獨?
* * *
金紹棠也不好受,回台北後他約吳文傑唱歌,吳文傑趕到時,他已經醉了。
「來來來——」金紹棠笑哈哈招呼他。「坐啊,唱歌!唱歌啊!」
「喔。」吳文傑拿起麥克風,音樂一響,鏗!金紹棠立刻搶過麥克風。
吳文傑滿臉黑線條,聽紹棠倒在沙發上高唱「不要告別」。
「我醉了,我的愛人……」
吳文傑呵呵笑,他是醉了。
金紹棠躺下來,閉著眼睛哼。「我醉了,我的愛人,不要、不要告別……」他跟不上節拍,只是一直重複。「我醉了,我的愛人……我的愛人……」
音樂播畢,吳文傑搶回麥克風,音樂又響,嗄?!他瞪大眼睛,竟然又是「不要告別」!金紹棠啪地又搶去麥克風,趴在桌上繼續唱。
「我醉了,我的愛人,我的眼中有兩個你,三個你,四五六七八個你!」吳文傑眼角抽搐,夠了喔。
他又抓住麥克風吼:「在這燈火輝煌的夜,沒有人會流淚……你的目光擁抱了我,我……我……我……」他忘詞了,趴倒桌上,睡去。
吳文傑搖他。「喂?喂!」見他沒反應,吳文傑趕緊卡歌。登登,下一首——哇咧!又是「不要告別」!他衝去看電腦螢幕,這個神經病,點了五十首「不要告別」,他瘋了!
一聽見音樂,金紹棠猛地驚醒,抓了麥克風,站起來又唱。「我醉了,我的愛人,不要……不要告別∼∼」
「啊∼∼」吳文傑狂按切歌鈕。「不要再唱啦∼∼」
他不唱了,他抱住吳文傑。「彌生……彌生……花生……愛迪生……」砰!躺平。
「喂?」吳文傑用腳踢他,他動也不動,嗟,醉昏了,他是喝了多少啊?桌上全是空酒瓶,哇塞,他受了什麼刺激?彌生?是那個秘書嗎?
* * *
翌日清晨八點,鬧鐘沒響,彌生卻驀地驚醒,她下床奔去梳洗,忽地煞住腳步,站在玄關處發呆。笨,今天起她不上班了啊,YES!她可以睡到自然醒,即刻回床上躺平,爽也。
一分鐘過去,她翻身,再翻身,她側躺正躺到趴著床躺。睡,睡啊!舒服,真舒服啊,然而……
一個小時過去,她坐起來,在床上發呆,睡呆著。
好,既然睡不著就起來過新生活。她興致勃勃計劃起來,先去洗頭,再去逛大街,然後到飯店吃早餐,接著到誠品聽演講,聽完演講再到女子三溫暖做SPA。贊 !多充實啊!
晚上呢,再跟祖偉去看電影,他們要約會。不需看某人臉色,更不用某人允許,她立刻著裝準備。
而錦棠的例行早會。長桌前,老闆神情恍惚。
「大姊呢?竟然遲到了,太陽打西邊出來喔!」姍芭笑嘻嘻。
「她辭職了。」
「嗄?」大家一陣驚呼。
「怎麼可能?」
「不會吧?」
「嗯。」金紹棠翻閱日誌本,上邊還有彌生的字跡。他宿醉、他頭痛,但這次沒有她伺候,於是他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