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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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那排白色的平房縹緲如山嵐,迂迴在高大的綠林中。屋簷下的雨廊,站著一抹人影,奇妙的哨音在雨聲中傳繞。

  「他在做什麼?」

  陶垚農打開屋側柵門,牽著宇妥走上雨廊。

  「米雷,別吹了。」陶垚農對站在屋門前的年輕男子發出嗓音。

  穿著防水工作服的男子轉頭。「Farmer哥!」他叫道,面露驚訝,目光從陶垚農臉上移向宇妥。「我以為你回去了──」

  「遇到大雨,又折返。」陶垚農摘下帽子,拍拍身上的雨水,然後幫宇妥解雨衣。

  宇妥脫掉雨衣,蹙眉盯著雙腳。她是穿了雨衣,但沒換雨靴,一雙便鞋沾滿泥濘,連她白皙的腳背也噴濺了泥污。

  「我去幫妳提水來。」年輕男子勤奮極了,迅速地進屋去。

  陶垚農對宇妥說:「他叫米雷──」

  「我知道。」宇妥回道:「他有到醫護所做健檢。」她記得這個一頭花椰菜鬈發的男子。

  米雷很快就提來兩桶乾淨的水,放在長凳前,讓陶垚農和宇妥坐著,把腳上的泥巴清乾淨。「Farmer哥,你們要不要先進屋,把衣服弄乾。我看這雨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停……」米雷說著,拿起掛在胸口的特殊哨子,放入嘴中。

  「別吹了,米雷。」陶垚農抓住米雷的肩,阻止他吹哨。「雨下這麼大,應該都找地方躲了,不會回來──」

  「什麼不會回來?」宇妥赤腳踩在木質地板上,走到陶垚農身旁,好奇地盯著米雷胸前的哨子。「這是什麼?」

  「這是橡樹子──大果櫟的槲果做成的哨子。」米雷取下哨子給她看。

  宇妥將哨子拿在手裡,歪斜頭顱,看向陶垚農。「剛剛的哨音就是這個東西發出來的?」

  陶垚農頷首。

  「為什麼要吹哨?」她又問。

  米雷拿回哨子。「這哨子是用來把『迷途』豬仔叫回來的──」

  「豬?!」宇妥圓瞠美眸。

  陶垚農接著說:「妳看到的那些竄動黑影,就是豬只──」

  「這裡有豬?!」宇妥往後退幾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嗓音轉弱,呢喃:「怎麼連這裡也會有畜生……」

  「嘿,醫師──妳真的什麼都不懂耶!」米雷將哨子掛回脖頸,得意地說:「這座橡木林是放養豬的最佳場所,今年,我們在這兒放養了三百多頭,是吧,Farmer哥──」

  宇妥望住陶垚農,抑著嗓音說:「你為什麼養畜生,都不把牠們關起來,要讓牠們到處亂跑!如果又追擊人,怎麼辦?」想到自己剛剛在林子多次看到亂竄的黑影,她就莫名地生氣發抖。

  陶垚農走到她身邊。「豬跟牛不一樣。」他低語,大掌輕輕握住她的手。

  「別碰我。」宇妥慍怒地回身,坐到長凳上。

  米雷沒察覺這兩人的氣氛怪異,逕自對宇妥說明。「醫師──你們在高原上,每天吃的那些帶有榛果香味的火腿培根,就是我們將豬只放養在橡木林,讓牠們吃橡木子的結果,為了讓牠們肉質有天然的美好風味,農場的人可是下了你們高原上不知道的苦心呢──」

  「米雷,別說這些了!」陶垚農沈聲開口,命令:「你進去把壁爐火燃起,順便聯絡廉兮,看看他能不能開部車來接宇妥醫師。」

  米雷愣了愣,抓抓頭,走進屋裡。

  陶垚農走到宇妥面前,移開水桶,蹲下身,看著她。

  「這裡有通訊設備?」宇妥抬眸,憤恨地對著他。

  「是。」陶垚農握住她柔荑,大掌微微顫抖。「妳說的對,我就是這麼想見妳,希望把妳困在這裡;如果妳找不到我說再見,肯定不會回高原──」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摩挲、親吻。

  宇妥僵住,腦海浮現他在林子裡吻她的情景──那應該是吻吧,一個輕淺、灼熱的吻──像情人的吻,印在她唇上。

  他溫暖濕潤的氣息,吹拂在她掌心,嗓音低沈緩慢地說:「待會兒,廉兮來接妳,我會吩咐碼頭,調夜行直升機送妳回高原──」

  宇妥震了一下,美眸盯住他的眼睛。

  陶垚農對她笑著,笑容爽朗,卻有太多令人費解的情緒。

  宇妥瞪著他,纖纖玉足突然踩在他膝蓋上。「我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你的邀請,留在農場遊玩!如果你再讓我出糗的話──」最後這句話說得像但書。

  陶垚農心頭一抽,眸光灼爍地凝在她臉上。她的眼睛濕濕地,鬈翹的睫毛上依然沾著雨珠──這個他心目中的女神,正在對他伸出雙手,釋放某種訊息給他,像是纏綣的情意。他既貪饞又甘願受誘惑,長指愛戀地描繪她的唇,她猛然用力咬住他,他愣了一下,視線與她交會,然後像個男孩般朗聲大笑,抱起她走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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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爐的火焰很不一樣,似乎多了什麼元素,所以燒得特別紅亮。這農舍的壁爐比人還高,熊熊的烈火烘得室內如暖春。

  陶垚農取下一雙掛在爐額的大鞋給她穿,鞋子很厚很柔軟,沒有外底,與其說是一雙鞋不如說是一雙軟皮革厚襪。他說,這是熊皮靴。他在奧地利念農牧學院,上巡狩課程時,遇上被獵人誤殺的無辜小熊,為了悼念牠,他和同學把牠分了,做成皮靴和手套……

  「好殘忍!」宇妥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幽幽瞪他一眼。

  陶垚農撇唇笑了笑。

  宇妥審視地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紅唇揚起。「你開玩笑的?」她挑眉。

  陶垚農搖頭,蹲下,坐在她身邊,說:「這張地毯也是我的好朋友──馴鹿魯道夫。」

  宇妥猛捶他一下。他哈哈大笑,起身往內間走。半晌,他端著熱茶和點心出來。

  「米雷跑了。」他說。

  「跑了?」宇妥疑惑地瞅著他。

  陶垚農將茶點放在壁爐前的矮桌。「他從後門離開了。」

  「雨還很大,他幹麼急著走?」宇妥看看麵包籃裡的鹹泡芙三明治,探手取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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