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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周佳燕躺下的身子又坐起,忘了跟他道謝了。今天是她連番陰霾以來,過得最愉快的一天。他們在山路中穿梭,看了不少美景,張浩維的表現很可親,哪裡有奇巖怪石,哪兒有參天古木,在經過時,他會細心地停下讓她仔細觀賞;山間的空氣,清新得教人捨不得離去。最後,他們在山中一家用原木建造的木屋裡用晚餐,嘴裡吃著山中小菜,山下的燈光又遙遠、又渺小,那種遺世、遠離塵囂的感覺好極了!如果能夠的話,她好想就這麼留下來。
她穿著睡衣走至客房。自從她佔了他的房間,他就移居在此;她敲著房門,門沒關,一敲即開。她走進去,他不在房內,床上攤放著脫下來的衣物,浴室傳來水聲;他在洗澡,待會再過來,她想退出時,浴室的門打開了。
「我——」
只說一個字,接下去的話即被從浴室走出的毫無遮掩的赤裸男性身軀打住,周佳燕驚嚇過度地忘了移開視線,也忘了閉上眼睛。
張浩維看著一雙圓睜、駭然的大眼,又好氣、又好笑。
「你都是這樣瞪著男人的身體看嗎?」
「不……不是……」羞死了!周佳燕閉上眼睛,急忙連連後退;身子碰到牆角,跌坐在床上。「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也沒看到……」
張浩維穿上衣服。
「我能以為你想投懷送抱嗎?」
「才不是!」她緊閉著眼睛。「你有暴露狂,不穿衣服地逛來逛去。」
「你都是穿著衣服洗澡的嗎?」他在她身邊坐下;她連忙移開,雙眼閉得緊緊的。
「你快穿衣服!」
見她俏臉如桃花般嬌美,他忍不住想捉弄她,朝她挨過去。
「你不覺得不穿衣服比較自在?」
這一生從未這麼緊張過,她困難地吞嚥口水。他身上散發的肥皂香味,薰得她頭昏腦脹。
「我是來道謝的。」他再靠她這麼近,她會心臟衰竭。「謝謝你今天陪我。」
他將手搭在她的肩上,低下頭在她耳邊吹著氣。
「怎麼個謝法?」
她全身彷彿通了電流般,戰慄了起來。
「我回房睡了。」
「你閉著眼睛也能走路嗎?」他饒有趣味地說。
「你穿上衣服了沒?」她快缺氧了。
「你何不自己看?」
她肯定他在捉弄她,但就是沒勇氣看他。
「我去睡覺了。」
她走得太急,忘了是閉著眼睛,一頭撞上牆,痛得她淚水迸了出來。
「好痛!」
他笑聲響徹雲霄,好像再也沒比此事更好笑的事了。沒穿衣服的是他,該不好意思的人應該是他,於是周佳燕氣沖沖地回過臉瞪他,才發現他身上穿著睡袍。
「一點也不好笑!」
「抱歉。」他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火。「實在是你的模樣,太讓人想逗你。」
什麼話嘛!
「早知道就不跟你道謝了,你根本是本性難改!」她揉著腫起的額頭,氣虎虎地走出去。
第七章
下雨,有藉口不去上課了。
他還會帶她出遊嗎?周佳燕一醒來,便跳下床往外衝;旋即想起昨夜的事,面紅耳赤地緊急煞住。
她雙手貼著羞紅的臉頰,心想,怎麼老是做醜事?她從未見過裸男,他線條分明的肌肉,雖比不上螢幕上那些英雄明星,卻也頗有看頭……她在腦袋瓜上敲了一記,想到哪去了?讀書、讀書,把書讀好才是正事!她強迫自己端坐在書桌前,但書中的油墨黑字全排列成一幅赤裸的男性身軀……她叫了聲,推開書本,房裡的空氣太沉悶了,才會胡亂瞎想。
房內靜悄悄的。張浩維已出去了,她在鬆口氣之餘,隱隱又有股失望。
「還是上課去吧!」周佳燕對著無人的大廳說。
原來自己不想上課的理由,不是雨天的關係,而是想延續昨天與他的相處;這一想,口中的饅頭變得又硬、又難以下嚥。她不喜歡自己對張浩維有依賴感,他們雖是夫妻,但實質上一點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他對她的態度,雖說由冷漠進而有點人情味,可是仍然疏離;她若將他視為依靠,鐵定只有一種結果——自己深受傷害。
想驅逐心中的沉甸感,她打開電視,電視裡女人抱著男人問:
「你愛我嗎?」
「用你的聰明智慧想想。」男人模稜兩可,說了等於沒說。
「我要你親口對我說。」女人深情款款。「說你愛我。」
男人想起什麼似的推開女人。「糟了!我忘了有個重要的約會正等著我。」
「你在敷衍我!」女人眼神哀怨。「真有這麼難說出口嗎?」
「乖!這個約會太重要了,遲到可是會損失不小,晚些我們再談好嗎?」未覺女人從臉頰滑落的淚水,男人急急地走出。
原想驅散沉鬱感,心情卻是愈沉甸。周佳燕關上電視,不住地想,男女間除了男歡女愛外,可還有什麼?她真的不懂。
☆ ☆ ☆
睡夢中似乎有樣東西塞入她手中。周佳燕眼睛張開一條線後,立即清醒地睜大——滿天星,一大束的滿天星,像繽紛的夢般。她是不是尚在作夢?
「喜歡嗎?」從頭頂傳來的聲音,很不自在。
她抬起頭,張浩維表情彆扭地摸著鼻子。他送她花?周佳燕備覺珍貴地雙手抱緊。
「送我的?」
「中午的餐會送的,丟了覺得可惜!」他聳肩。「我想也許你會喜歡。」
原來是這麼回事,同樣是送,有心與無心的差別可大了!她手鬆開,將花塞回他的手中。
「還你。」
「你不喜歡?」他問,並不明白她看來歡喜的臉,怎麼突然變成不要了?
「我不要打折的心意。」周佳燕撿起掉落地上的課本,她是躺在椅子上看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這有何分別?」
「意義不同。」她不是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對她有所改變嗎?「一個有心,一個無心。」
他搖頭。「女人就愛拘小節。」
「不是小節。」她辯駁:「是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