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好名字,親切又好記!」唐媽慈藹的笑了:「你是『廣陵王府』的人嗎?」
「嗯。」穿著白色單衣的靳洛,低下眼。
唐媽點點頭,欣慰的說:
「我家婥兒,都讓你們照顧啦?」
靳洛轉念想著:要不要說出唐婥獲罪?要不要將她——善良的唐媽,也連坐?
「對啦!婥兒說,王府會派人來接我,已經過了這麼多天,怎麼都沒消息?害我天天站在門邊等。」
「你說的,是哪個王府?不會是子冀王爺府吧?」
唐媽一顆頭,搖得像波浪鼓。
「是『廣陵王府』沒錯!冀王府,打死我也不去!」
「喔?怎麼說?」
「唉!提起冀王府,別說我,就是婥兒也恨之入骨,若不是我攔著,婥兒會殺掉冀王爺!」
靳洛一震。
「殺死王爺,可是滔天大罪!」
「嗯,婥兒準備一命換一命,她這傻孩子,根本犯不著嘛!」
「冀爺和你唐婥家,有什麼過節?」
「何止過節,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能說出來聽聽嗎?」
「噓——你得答應我,絕對不洩漏出去才成!」
「行!我發誓,絕不洩露唐媽的一言半句。」
「唉!我唐婥家——真可憐……」唐媽紅著眼眶,說出緣由……
唐婥家原是小康之家,老爺、夫人待人向來溫和,生下唐婥後,曾去算過命,算命的說,小姐是富貴命,但為了防劫難,必須在臉上,蒙上面巾,直到十八歲,才能解掉面巾。
唐媽負責照料唐婥,在唐婥十一歲時,忍不住常要拉掉面巾,小孩子貪玩嘛,圍條面巾,真是不方便極了。
唐媽向來疼愛唐婥,便也由著她。
唐婥是唐婥家的獨生女,兩老自小就延聘先生,教導她讀書、識字。
誰知她天生聰明、伶俐又好動,除了書本,更喜歡舞刀弄劍。
為了轉移她的興趣,唐婥老爺、夫人便聘請老師教導唐婥歌舞。
誰知唐婥不但習得一身好舞藝,對練武還是念念不忘,訛暗諞明的習武耍刀。
兩年前,唐婥十六歲,唐婥家附近有酬神廟會,唐媽帶著唐婥去湊熱鬧。
無意間,被子冀看到,驚為天人,這之後,唐婥家開始不得安寧。
子冀先派人來唐婥家提親,被唐婥老爺一口回絕,然後唐婥家莫名其妙的,常有人來鬧事、找碴。
唐婥老爺開設的茶行!被搞得經營不下去,便計劃收起店面。
不料,有一天,唐媽以前的閨中好友——李大嬸,突然來訪。
李大嬸請唐媽轉告唐婥老爺,如果他答應子冀王爺的婚事,別說區區一家茶店,就是要開五家、十家也沒問題。
唐婥家這才恍然大悟。
但唐婥老爺骨頭挺硬的,他不吃這一套,收起店,想舉家搬走。
當唐婥家搬遷隊伍,行到城郊時,一群蒙面強盜光天化日下殺人劫財,還殺死老爺、夫人,連唐婥家僕婦、下人,無一倖免。
唐婥雖有武功,卻敵不過這群強盜,她只能自保,卻救不了家人。
她懷疑這是子冀設計的,便折回唐婥家舊宅,想伺機調查、報仇。
李大嬸忽然又到唐婥家,意外的告訴唐婥,要帶她去見唐媽。
原來,唐媽被抓到冀王府了。
子冀當面坦承,案子是他派人幹的,唐婥苦於無憑無據,加上他勢力大,無法告他。
唐婥憑著自己一身本領,免於受子冀侵犯,但是軟弱的唐媽,卻成了唐婥的弱點,她雖然不肯,卻不得不屈居在冀王府。
靳洛臉色大變,事實,怎麼跟他揣測的完全不同?
「你可知道,婥兒為什麼會進入『廣陵王府』?」
唐媽搖搖頭。
「我曾問她,她說,進府是為了表演歌舞。」
靳洛恍惚回憶,第一次見唐婥時,她卻告訴他,是為了——家貧。
看來,家貧、表演歌舞,全是幌子!
「唐媽,你想,是不是子冀爺串通她進廣陵王府,偷什麼貴重物品啦?或是什麼寶物?」
唐媽皺眉、搖頭。
「她平常都不跟子冀爺說話,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子冀爺想盡辦法,要博掉婥兒歡心,婥兒對他,始終冷冷冰冰的!」
終於明瞭唐婥與子冀的真正關係,靳洛的心,活了起來。可是,他旋即想到,婥兒衣衫不整的跟子冀在內院床上,分明是事實呀!
靳洛細一回想,乍見他倆的樣子,不像是子冀逼她!
逼她也沒用,靳洛知道,子冀不會武功,唐婥會武!斷不會受子冀脅迫。
然而,她為什麼不分辯?
靳洛愈想愈糊塗了……
「對了!」唐媽突然說:「我記得李大嬸帶我到草屋,見我婥兒時,她要婥兒趕快交出東西。」
「什麼東西?」靳洛忙問。
「不知道,我聽見婥兒說,東西在馬車上,李大嬸見過後,便放了我們。」
「這麼說,李大嬸一定全盤知道?」
「應該是吧!」
「李大嬸住在哪?」
「她本人白天在冀王府幫傭,晚上回夫家。」
「她有兒子、丈夫?」
「有呀!她夫家就在市集那。」
靳洛站起!抓起半干的外衣,套了上去。
「勞煩唐媽,帶我去一趟她家!」
「這……」唐媽恨透了李大嬸,恨她不顧兩人情誼,卻甘為子冀當走狗,再見她?她不願意。
「唐媽!事關緊急,遲了就糟了!」
「是什麼事?」
不敢說出是為了唐婥!靳洛反問:
「你怕李大嬸?」
「嗯,」唐媽點點頭。「怕她背後那隻老虎!」
「不必怕!一切有我撐腰!」
「你?」唐媽疑慮參半的上下打量靳洛。
「我說到就做到!你放心!快!快帶我去!」
靳洛半哄、半挾著唐媽往外走……
???
驄馬載著靳洛與唐媽,絲毫不見遲緩。
馳回「廣陵王府」時,夜色已深了!
從未騎過快馬的唐媽,這一路上,她是緊閉著眼,口中宣默念著佛號!
到了王府門前,靳洛一刻也不停地,直奔後殿。
果然,後殿的刑部房裡,燈火通明!
靳洛急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