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十分鐘。」他走進船艙,一會兒出來時,身上穿戴全副的潛水裝備。
「你?」她愣住了。
「我說了,我跟你下海。」
「這個要執照……」
「我有。」夏樹彎身從牛皮包前的小夾袋,掏出證書,秀給她看,順便欣賞她詫異的神情。賓果!總算扳回一點顏面。
「怎麼可能?」寶寶瞪著那張證書,他的級數竟然比她還高。「你會潛水?你怎麼不說?我以為——」
「你以為我是個只會開跑車、混俱樂部、躲在冷氣房不運動的少爺。」他托住她的手。「你猜得沒錯,只是我剛好學過潛水。來吧,讓我們在海底約會。」戴上氧氣罩,拉她背向海,靠坐遊艇邊。
他們戴上面罩,含住呼吸管,套上蛙鞋。
他拍拍她肩膀,無聲的問她準備好沒有?
她笑了,搖搖頭,她竟低估了譚夏樹。她望住他,向他比個OK的手勢。
他微笑,點點頭。同時,他們深吸口氣,以一個熟練的動作,身子往後倒,潛入海底。水花激濺,圈圈漣漪顫開又在瞬間回復平靜。
兩條黑色人影潛入海的深處,在二十米底下的深藍色海底泅泳。夏樹與寶寶偕伴前行,換氣時呼嚕嚕地吐出長串氣泡,好奇的魚兒游過來圍著他們打轉,幾尾石斑魚擋在他們前面,夏樹看寶寶一眼,寶寶也看向夏樹,她指了指石斑魚,手伸向石斑魚,魚兒像是忽然從某個夢裡醒來,滑稽的張大嘴巴才忽地搖尾逃走。
寶寶靈巧地追逐魚兒,夏樹緊緊尾隨女朋友。追逐中,伴遊的魚兒,鱗片閃閃發光,光彩奪目。
這是個無聲的世界,他們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們游到珊瑚邊,艷麗的色彩,絢爛著海底世界,小小魚兒躲在珊瑚裡偷看他們,寶寶一邊潛泳,不時回望夏樹,他一直緊緊相隨,潛在她右後方。
她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不管她游到哪兒,他都會追著;不管她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實時出手幫助。彷彿他在照看她的一舉一動,不管她往前或是後退,不管她靠左或靠右,他都想陪在她身邊。
寶寶游著游著,今天的海水怎麼好像特別溫柔?今天潛泳的姿態怎麼那麼恣意?她又回頭望他,他在,與她同在這海的深處,與魚兒共舞。
熊寶寶感覺到了,堅強獨立的自己,終於有被保護的感覺,她在心底微笑。
譚夏樹……和她這頭不解風情的熊,一同化成兩尾魚兒。她很愉快,天啊,她真的好愉快啊!
他們共游一陣,時高時深,看著陽光照射進海底,光影穿透藍的世界,散落他們身旁,然後他們在無數光影裡穿梭著。
譚夏樹忽然朝她比了個手勢,她減緩動作,看他指了指珊瑚,珊瑚身上躺著一瓶落在海底的雪碧。
夏樹拾起雪碧,寶寶想——沒想到他還會撿拾垃圾,真環保啊?
兩人游了一陣,回到三米深的地方,待習慣了氣壓,才回到遊艇上。
兩人陸續換回衣服,這時太陽西下,彤雲漫天,像紅的火在天空燒著,而天空下,海洋平靜地任遊艇擺盪著。
寶寶先換好衣服,她靠在躺椅上擦頭髮。
譚夏樹穿了一條淺褐色亞麻長褲,走出來。夕陽映花了視線,寶寶手掩在額上,好看清楚他。
嘿,好傢伙,光著上身就出來了。寶寶好奇地盯著那走近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結實的上身。沒想到她心中的這位公子哥,並不像她想像中文弱,相反的,他的肌肉分明,小腹結實,皮膚是漂亮性感的古銅色,她再往上看,被他胸膛上一條長長的疤痕震住了。
他注意到她驟變的神情,低頭看了看胸前的疤痕,抬頭向她眨眨眼。
「酷吧!」毛巾甩上肩膀,過來在她身旁的躺椅坐下。「男人都該有道疤,來展現他的男子氣概。」
「為什麼有這道疤?」寶寶盯著他的胸膛,揣想這疤痕的來歷。
「妳真想知道?」他蹺著腿,雙手枕在腦後,很是愜意的模樣。
「怎麼回事啊?」那麼大的疤痕劃過心口,肯定有個精彩的故事。
他望著天空說:「我年輕時混幫派,當上老大,和人爭地盤時被砍的。」
寶寶瞄著他,擺明了不相信。「我爸也認識不少黑道人物,把你的名號報上來,搞不好我有印象。」
「山雞。」他咧嘴一笑。
「你綽號山雞?」她好笑地問。
「山狗。」
「叫山狗?」
「瘋狗?黑貓?黑道兄弟不是都這樣取的?」
「說實話吧。」她笑了。
「好吧。」他伸出左手,揉摸著那一把長髮,這次她沒迴避他的碰觸。他看著她,目光好溫柔。
「這是動心臟手術留下的疤痕。」他輕描淡寫地說。
「嗄?!」寶寶跳下躺椅,瞪著他。「你有心臟病?」
「已經好了,不是太嚴重,只是先天性異常……」
「幹麼不早說?!有心臟病不能潛水。」
「我說已經好了。」
「萬一又發作呢?」
「醫生保證過,我現在和正常人沒有不同。」
「哪有這種事,早知道你有心臟病,我就不會——」
他目光一凜。「不會讓我跟你潛水嗎?別這樣。」好像他是個病耗子。
她住口了。他驟然嚴肅的目光,讓她警覺到他討厭人家當他是病人。
寶寶放軟口氣:「不管怎樣,有心臟病不適合潛水,你學潛水時,是不是隱瞞教練了?」否則是不可能教他潛水的。
「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他的聲音難得的緊繃起來,表情也異常嚴肅。
寶寶急切地要讓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萬一你——」
「該死。」他驟然從躺椅起身,撇下她,走入控制室,結束談話。
她是第一次領教譚夏樹的脾氣,他的憤怒,讓她難堪又覺得很氣。她也是為他好,一想到她帶個有心臟病的人潛水,嘿,萬一剛剛在海底發生什麼狀況,他會沒命的。
他不知好歹就算了,他不愛惜生命干她屁事?嘻!寶寶煩躁地吁口氣。既然不干她的事,那她為什麼生氣?她窮緊張個什麼勁?她擔心!擔心?是啊,寶寶懊惱地想——她竟然開始緊張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