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喔……」譚星荷忽坐直身子。「啊!我想起來了,你不是會做蛋餅,我吃蛋餅好了。」
「不要轉移話題。」
「嗯,對——」寶寶嚼著麵包,指了指星荷。「偷拿別人的鑰匙是不對的,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也不可以。」
「干妳屁事!」星荷吼。
「回答我!」夏樹低嚷。
星荷一見哥哥生氣就氣虛。「我……我想到了,我約了人在麥當勞見面,來下及了,你們慢聊,我走了,不必送,門在那裡。」起身,落跑。
「不准逃!」夏樹抓住妹妹手臂。
「把話說清楚。」寶寶拾腳,擋住她去路。
X!譚星荷被他們一手一腳堵住去路,只好不爽地坐下。
「我沒偷拿你的鑰匙,我只是拿去複製,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不時之需?」他冷冷地問。
寶寶啃完麵包,冷眼瞅著譚星荷。
譚星荷繼續狡辯:「你一個人住,萬一發生意外,總要有人可以進來屋裡救你。」說完一陣安靜。
譚夏樹挑眉看寶寶一眼,寶寶瞇眼,把頭搖一搖。
他問寶寶:「太牽強了?」
「簡直胡說八道。」寶寶說道。
兩人齊望住譚星荷,開始圍攻——
「就算是這樣,要複製我的鑰匙,也該跟我知會一聲,你太誇張了。」
「你怎麼可以擅自進來?還要你哥哥的朋友滾出去?」
「她叫你滾出去?」夏樹問寶寶。
「是啊,剛剛真以為她是你老婆咧。」寶寶點點頭。
「嚇壞你了?」
「媽的,被她整得一頭霧水。」氣死了。
「妳相信我有老婆?她是我老婆?」夏樹大笑。「她才幾歲啊!」
「但她演得跟真的一樣啊。」寶寶也哈哈笑。
「我的天……哈哈哈……」兩個人大笑。
嗚……譚星荷苦著臉,覺得很丟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譚星荷答應哥哥,認真地給熊寶寶道過歉又答應不再惹是生非後,事情解決,譚夏樹送寶寶回家。
車上,寶寶幫夏樹調整後視鏡。
寶寶直言:「你妹妹心理有病,她對你有不正常的愛戀。」
「我知道。」陽光刺眼,譚夏樹戴上墨鏡。
「她……」寶寶沈思一會兒,才說:「我總覺得,她講話的方式很奇怪,她還在唸書嗎?幾歲了?」
「為了讓妹妹死心,我們快快結婚。」他笑道。
「喂,這不是解決的辦法吧?別開玩笑了。她怎麼會對你……」
「那麼訂婚?」嘴邊笑意更深。
她眼一瞠。「喂,我頂認真在跟你討論,難道你們家放任她這樣?」應該想點辦法吧?
「如果你怕結婚麻煩,法院公證也行。要是希望辦得豪華,台北各大飯店讓你選。」
「別逃避問題!」寶寶冷睇他一眼。
夏樹聳肩,笑著感慨道:「事情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複雜。」他不想討論這些惱人的問題。
「怎麼複雜?我們可以討論討論。」
夏樹的表情忽變得嚴峻,擺明不想談。
「我發現,我對你的瞭解還挺少的。」昨晚她是第一次踏入他家。
他回頭笑著問她:「你還想瞭解什麼?」
「譬如你的家庭啊,除了那個妹妹之外,還有什麼人?」
「沒了,一個妹妹,一個母親。至於我的父親嘛,因為我跟妹妹是私生子,所以很少聯絡。」
「喔。」寶寶識相地沒再繼續追問。唉,氣氛有點悶,寶寶有點自責,她好像問了不該問的事。
譚夏樹熟練的駕駛愛車,車子裡一陣沉默。
「怎麼?就這樣?我以為你會問我祖宗十八代。」夏樹刻意輕鬆道。
她聽了,微笑。「神經,問你祖宗十八代幹麼?」
「身家調查啊!」
「我只是好奇你家有多少人,什麼祖宗十八代?我沒興趣。」
「OK,換我了。」夏樹問:「妳呢?」
「嗄?」
「每次去接你,只看見伯父,伯母呢?」
寶寶聳聳肩。「死了。在我六歲的時候,她出車禍死了。」口氣平淡,神情如常。
陽光燦燦的午後,馬路上頭汽車呼嘯著,車子裡空調開著,音樂輕揚,也不知怎地,兩人忽然都有點感傷。
原來他們都有個殘缺的家,他是私生子,她幼年喪母。在片刻的沉默後,譚夏樹忽然有股衝動,想跟她分享心事,他從不對人說的往事。
他低低訴說:「小時候,我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常年住在醫院六樓的兒童病房。醫院外,有座籃球場,每到下午,我就趴在窗戶玻璃前,看外邊的人打籃球。
「外面陽光很亮,我的病房只有日光燈。籃球場邊,開滿花兒,而我住的病房,總是瀰漫著消毒水味。我很討厭消毒水的氣味,會讓我聯想到壞掉的腐敗食物。到現在,那麼多年過去,那氣味好像還粘著我的肺……」他苦笑。「真希望能有把刀子,刮掉那股氣味。」
寶寶難以置信,看他一眼。想不到啊,看來總是好快樂的譚夏樹,會說出這麼憂鬱的話。
他透露了心中黑暗的秘密,於是,寶寶也洩漏她脆弱的心事。
她靠著座椅,彈彈指甲,用著漫不在乎的口氣說:「我小時候好嘴饞的,下午老吵著要吃點心,我小時候好愛吃蛋糕,什麼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啦,愛吃得不得了,越甜的越愛吃……」
他微笑地說:「看不出來,你那麼瘦。」
她瞪他一眼,也笑了。「我小時候胖嘟嘟哩。爸老笑我,說熊寶寶、胖寶寶。寶寶吃蛋糕,變成胖寶寶。吃飽飽,睡好好,長大一定是個寶。」
「你爸文學底子不錯,有押韻。」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轉頭望向窗外。
「有天下午,我吵著要吃蛋糕,媽騎車去買,就沒再回來……」她低下頭,苦笑。「後來,我變得很討厭吃蛋糕……」
那天,母親在街角跟出租車擦撞,從此再沒有醒來。那天後,悲傷過度的父親,更是沉浸於武術世界,到處出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