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她還真是克盡職守。」他的話中有明顯的嘲諷和不滿。
看來這男人要比她以為的還親近曼雲,他清楚曼雲對夢凡的感情,也清楚夢凡將再婚。
「你和曼雲是朋友?」她追問。
他不容反問,「你是賀伯母吧?容我直言,賀夢凡是個傻瓜,放棄曼雲是他的損失。」
雖然他正非常不客氣地罵她的兒子,但林淑芳卻一點也 不怪他,因為這是個事實。
「我深有同感,因為那也是我和小仙的損失,小仙是夢凡 的女兒,她和我一樣都非常依賴曼雲。」
林淑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和他談這些,但這個言詞鋒利的年輕人,非常輕易就博得了她的好感。
邵齊也幾乎是立刻地喜歡上這個睿智的老婦人,她兒子一點也及不上她。
他淡然一笑:「其實這樣也好,沒有回報的愛不值得她虛擲光陰,離開這裡也是她的重新出發。」
他說得有理,但她就是捨不得讓曼雲走:「我把曼雲當自己女兒般地疼愛,她在這個家住了十年,我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家單獨置身在這個多變的社會裡。」
看得出來賀伯母相當疼愛曼雲,但無論她如何期望,她都注定要失去曼雲,但他不忍心也沒必要當面打破她的希望。
「這是她的人生,讓她自己決定吧。」他只能這麼說。
「你和曼雲認識很久了嗎?你似乎相當關心她?」這回她問得更直接。
他微微一笑,她的反應就像個做母親的,對想追求她女兒的男人謹慎地加以調查。
他回答「我們認識不久,但我確實關心她。」
他頭一次對別人、對自己承認,曼雲的確在他心目中佔有某一程度的份量,至於有多重,他還未深入地加以評估。
林淑芳嚴肅地盯著他:「曼雲才在感情上受過打擊,我不准任何人再加深她的傷口,甚至再讓她受一次傷。」
對於她的「威脅」邵齊絲毫不以為忤,他決不可能存心地傷害曼雲,她是那麼內斂、敏感,激起他強烈的保護欲,只不過 她同時是那麼的逞強,習慣於一個人舔舐傷口,拒絕別人的親近。
昨夜的事,是她嚴密心房難得一次的嚴重缺失,他決定善加利用,絕不放過。
林淑芳戒備地看著他「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頷首:「相當明白。」
他眼中真摯地承諾教她安心。
「曼雲其實還算幸運,有伯母你這麼關心她。」邵齊真心道。
她微微一笑。『她還需要一個愛她,扶持她、照顧她的男人。」
她的眼中有著試探及些許遺憾,看來夢凡是無福娶到曼雲,只能祈求哪個有福氣的男人早日出現,給曼雲帶來希望及快樂。這個幸運兒有可能會是眼前的男人嗎?她拭目以待。
邵齊急著將他剛作下的重大決定付諸行動:「我該告辭了。」
她點頭,真心道「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見到你。」
「一定會的。」
邵齊離開賀家,直驅大華貿易。
曼雲一直試著將全副精神投入工作中,但效果顯然不佳。
不單是夢凡的事讓她神傷,昨夜之事更是令她心煩氣躁;一直不願去想它,它卻如影隨形。怎麼甩也甩不掉。
尤其是邵齊的影子一直——
她辦公室的木門猛然被推開,他就站在那裡,而且是活生生的人,絕不是幻影。
「沈小姐,抱歉,我攔不住他。」
隨他之後趕進來的黃秘書,一臉歉然又掩不住好奇地來回審視他倆。
曼雲實在不願現在面對他,但她已別無選擇。
「黃小姐,你去工作吧,沒事了。」 「好的。」黃秘書臨去前,又多看了他們兩眼。
曼雲迫不及待的關上木門,以充滿戒慎的眼光瞪著他看。
他迎視著她,眼神中有著憤怒及——種很難解釋的神情,他好像已在計劃著什麼,好像是獵人正興致高昂地設陷阱以捕捉獵物——
他想捕捉的對象會是她嗎?這想法令她惶恐不安到極點。
她忍不住先爆發,口氣咄咄逼人:「你為什麼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他先環顧她的辦公室,以折磨人的速度緩緩開口「你好像非常慣於逃避,逃離賀夢凡的訂婚宴,逃離我的床。」
曼雲立刻羞紅了臉,想起今天早晨當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無寸縷地偎在他裸露寬厚的胸懷裡——
當時,她沒有勇氣面對他,於是靜悄悄地在沒有驚醒他的情況下,不留隻字片語地離開了。
現在,她還是沒有準備好面對他,但他不肯給她一點選擇的機會。
她緊緊閉上眼瞼,彷彿如此就能將它從記憶中抹煞,就能當它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昨夜並不代表什麼。」她張開雙眼卻迴避他的眼光,低啞地說。
「不要用一副開放的前衛女性的姿態說這種話,你不屬於那一類。」
「我不必學任何人,它本來就不代表什麼。」其實她是在意的,恐怕一輩子她都無法忘記昨夜在他倆之間發生的事。
他一語戳破她的偽裝:「你是在自欺欺人。」
曼雲惱羞成怒,忍不住諷刺道:「我知道你洞悉能力一流,我知道你該死地愛說『我早就警告過你』這一類的話,但我畢竟是我,難道你真的比我還瞭解自己。」
「或許。」
「你——」
她疲累地搖頭「昨夜是一個錯誤。」
「一個美麗的錯誤。」
「不要拿它開玩笑。」
「沒人拿它當玩笑。」
「那麼就永遠別再提起,當它從來沒有發生過行嗎?」她懇請。
他斬釘截鐵地反駁「不可能,覆水難收,事情確實發生了,不容漠視。」
「可以的,只要你願意。」
他毫不猶豫「我不願意。」
「你到底想要什麼?」
要你,但他並沒有說出來。
感情是件相當麻煩的事,他曾身受其害,所以一直不願受拘束,而現在是他該了結的時候到了,或許他真能就此安定下來。
他緩緩地開口:「如果你硬要說昨夜是個錯誤也行,至少我們可以設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