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推著,仍是不動,低身挨近,她拿手撥弄,身子冷了、僵了,發白的面容毫無氣息,僅有那兩旁的濕潤似是不會乾涸,眼角處還有著幾滴未落下的水珠。
那是什麼?她真的不明白……
搗著頭,她想不起來,記憶中,彷是有人曾經有過。
「這是什麼,為何會從眸子流出來?」瞧著粉兒,她又再次問了一遍。
寂靜,同樣地,得到的仍是一片沉默。
不解下,她索性將兩目鉤出,吞入腹中,摸摸自個兒的眼角,仍是疑惑。為何吃了,卻不見濕滑?
突地,她覺得孤獨,連著粉兒都不願和她說話,沒有人會聽,沒有人會理會,就像她守在北苑的日子,日復一日,僅是靜靜的等待。
染透白衣紅,魂緲緲,魄幽幽……
窗外月光透近,是朦朧、是迷離,她挺起身,雙腳跪了下來,凝望欞外的天際,溫和的銀光流瀉於面容、身子,化去了濃烈戾氣。
自喉間發出一聲又一聲的低吼,似是嗚咽、似是哀悼,空蕩冷冽的氣息繚繞不散,充斥著孤寂悲切的低鳴……
5YYQT5YYQT5YYQT
寅時三刻,天色微明。
「有人麼?」戚少瑛站於紅漆大門外,將拿於手上的一隻玉釵放入懷中,喊叫幾聲,仍是無人回應,不由皺起雙眉,踏上石階,走上前去,拉著銅環,再次拍打。
「碰碰碰」三聲巨響,於寂靜的街道更為顯耳。
冷風襲來,吹起陣陣沙塵,內院毫無動靜,無火無聲,沉寂的令人發疑。
見此,帶笑的臉色突變得凝重,眼前的一切是太過於安靜無恙反使人擔憂,直覺得感到不對勁。
戚府,合該不是如此的恬靜安寧。
大門不開,戚少瑛索性繞道而行,走到後院,撩開爬滿石牆的籐蔓,這才見著一道緊閉的小門。
斑駁殘破,顯是年久失修,平日大多是以前方朱門為主,後方的小門成了迫不得已的用途,又自半月來,傳聞野獸出沒,這才廢了此門,完全封死。
托著腮,正愁著如何開啟,隨意地伸出手,未觸及,咿呀——關上的門扉竟自動開啟,掩閉成了半掩。
此等奇異之事,著實嚇著了戚少瑛。小心異異地靠上前,他探身過去,自半掩的門扉內竟傳來了若有似無的腥臭味,仿是屍體腐化的味道。
推開殘破的小門,一片昏沉,映入眼簾的是殘破不堪的後院畜圈,地上殘骨遍佈,處處皆是詭異的暗紅,顯是那些雞鴨的殘骸。
奇了,不過幾天的光景,這兒竟如此雜亂無章,宛如廢墟殘壁,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撥開叢生野草,稟著疑惑,他越向前探去,後院連結著一道小徑,腳下儘是枯木石子,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此洞穴般的路徑竟是由北苑假山構築而成。
換言之,現刻,他即身處於北苑後山的內裡。
何時,他曾建構了此處洞穴般的小石路?納悶著,戚少瑛百般沉吟思索,循著石徑尋向前方的一抹透光。
喀啦——
突地,腳下一陣碎裂聲,仿是踩到了啥東西,他退了一步,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個兒竟踩著了一根宛如腿脛大的白骨。
彎下身,原以為僅是勞什子雞子的殘骨遺骸,可待定睛細看,白骨旁的泥沙隱約露出幾許破碎薄紗,他將土泥輕撥開來,這色澤、這花樣,好似熟悉……
這……不就是失蹤已久的方水蓮的衣裳?!
驀然大驚,心中慘慟,戚少瑛不顧所以赤手猛挖,撥開鬆軟的泥沙,奮力往下挖去。
好半晌,數根白骨盡數露出,終是明見天日,連帶的,金釵、珠環、白紗、襯衣、裙帶……萬無遺漏,方水蓮生前的衣飾隨物皆在此處現跡。
「喝!」心底大駭,他倒抽了口氣,不住驚呼出聲,他連忙抬手摀住,生怕洩了聲,露了蹤跡。
環察四周,他抑下驚愕,一把把將埋於土下的白骨一一挖出,腿骨、手骨、頭骨無一完好,有些碎裂,有些折半,死無全屍,模樣好不淒慘。
「水蓮……」縱無情感,可仍是拜堂結縭的夫妻,現見她慘死,戚少瑛很是悲淒,渾身顫抖,不覺落下淚來。
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對她不全然無情無義,說來還是他愧對了她。
為免打草驚蛇,無法在此刻好好地處理,他抖著雙手,惟先將白骨、血跡撮撿起來,堆了土塚,再次掩埋,待察出事因,即買口棺木裝好,選塊風水乾淨之地使她安眠。
合了合掌,念句佛號,就地叩首三拜,望她去的安息,此舉,算是他的一點愧意。
細細思索,一剎那間,腦子千回百轉的,過往種種,百般疑點如排山倒海襲來……
「璃兒不是貓,是狐。」她氣鼓鼓地嘟起嘴,模樣很是認真。
「狐?」聞言一聽,他笑道:「是,璃兒是只蠱惑人心的小狐狸,將瑛哥哥的心給直定定地勾了去。」
「哼,說的好聽!你不重,外頭的人可重;你不在乎,娘在乎得緊,祖先顏面不得不顧,你要真娶了她,怕是壞了咱們家的門面,何況誰知曉她身家是否清清白白的,說不定正是哪個野女人的孽種,明明白白就是個狐狸精!」拿指便咆哮怒吼。
「哇,你眼可真尖,怎知璃兒就是隻狐狸呢?」拍掌呵笑,一臉天真。
他什麼都記起了,當日的胡語以為是她的玩笑,原來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半點不假,反倒是他迷了心智,只當是玩笑話,毫不當真。
「瑛哥哥,你可有聽過白蛇和許宣的傳說?人與蛇,不同處,卻相戀,一為恩情、二為情義,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白頭共偕老,如今你我不得相守,乃是因我修行不夠,這一點我並不怪你,可倘若我是白蛇、你是許宣,你可會因我是蛇不為人而棄了我?任那金缽罩頂,永鎮雷鋒,嗟歎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