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幻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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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我呸!憑這幾兩銀就想打發,大公子,要說那碗鹵條兒是好賠,可我這臉該怎麼算?所謂啥勞什子髮膚受之父母……哎,反正破相即是不孝,你是要怎賠?」

  呵,原來是嫌銀子不夠。一聲冷笑,戚少瑛朝身後使了使眼色,天福意會,不悅地自包袱中拿出一錠大元寶交予主子。

  「這可夠了罷!夠補你的相、你的孝了?」戚少瑛將元寶丟到小販手裡,皮笑肉不笑地嗤問道。

  瞧他眼兒眨都沒眨,不痛不癢的便砸下一錠元寶來,不愧是位有錢的公子哥,這些銀兩恐怕是他賣上好些月的鹵條兒才能賺得來的,不要說是抵了那碗麵餑餑的價,就算要他拋去面子、啥孝道他都願意。

  「夠、夠了,謝謝公子。」捧著元寶,小販笑的合不攏嘴,怒揚的眼眉轉而彎起,回首看向後頭的璃兒,一古惱兒的怒氣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可在眾人面前總要為自個兒找個台階下,突地眼稍一挑,他輕咳兩聲,表面罵道:「好罷,就看在公子的份上咱就不計較了,要是還有下次我肯定扒了你的皮,哼!」末了還不忘裝腔作勢一番,過足了癮,有了面子,這才喜孜孜地罷手離去。

  「姑娘,沒事罷?」戚少瑛迎上前,倚身靠近正忙著拗氣的璃兒。

  「我不是姑娘,我是璃兒。」她嘟起嘴,很認真地糾正他,千百年來珞姊姊都是喊她璃兒的。

  真是個天真的小姑娘。對於她的傻勁,戚少瑛莞爾一笑,順著她的話再次問道:「在下是戚少瑛。那麼……璃兒,你沒事罷?」

  「怎麼沒事,你瞧瞧,好疼的喲……」她想也不想就拉起袖衣,伸出如玉藕般的手臂,還不時拿手搓揉。

  果然,方才過於壓迫的力道確是在她白皙柔嫩的臂上留下一道道紅印,讓人看去實是不忍。細眼瞧巡,戚少瑛不由皺起眉來,趕忙停下她搓揉的舉動:「別揉了,再揉就青紫了。」

  「會麼?」偏著頭,璃兒滿臉疑惑移開小手,低首往著自個兒的手臂看去,泛紅的部位竟開始變得青紫。

  「真的耶!真的變得青青的。」揚起柳眉,璃兒驚呼出聲,不由拿指點了點傷處,這麼一搓,卻是斂下笑顏,垂成八字眉,可憐地哀道:「可是好疼喔!」

  「好,不疼不疼,那末……璃兒,你怎會吃人家東西不給銀子呢?」

  「什麼是銀子?」

  「就是這個。」抿唇一笑,戚少瑛自懷中掏出一錠碎銀,不輕也不重,正巧是五兩。

  她順手接過,便直接放入嘴中啃咬,一張小臉頓時揪結扭曲,她趕緊吐了出來,擰起秀眉,放在掌中細瞧,頗為不悅地問道:「好硬唷,又不能吃,不過是銀亮亮的好看,這要來做啥?」

  呿,也不過就是個石子,想她家鄉峨嵋山即隨處可見,真不知凡人拿這做啥寶貝,還惹得她一身皮肉痛。

  愕然她的舉動,戚少瑛一時看傻了眼,從沒見過有人直接將銀子丟到嘴裡,還對著他直抱怨,活了二十來個年頭,他還是頭次碰到這等有趣的事。

  看來,他是遇上個傻姑娘呵。

  「是不能吃,這是被人們用來彼此交換物品的東西,人人都喜歡它喜歡的緊呢!」

  啊,不能吃,不能填肚子?「那不就沒用了,璃兒不喜歡。」蹙起柳眉,她懊惱的看著手裡白花花的石塊。

  「怎麼不能填肚子?用這來便能換的滿坑滿谷的食物,就像方纔你不是吃了那小哥的一碗鹵條兒,填了肚子,合該要拿它來交換,可你沒銀子,小哥生氣了,便把你捏疼了,強拗要送進官府,你說,這怎麼不能填飽你的肚子呢?」

  「嗯,可璃兒還是不喜歡。」傾頭想了一陣,她看了看手上的銀元寶,毫不遲疑地一把塞還給他。

  「為什麼?」奇了,當真有人不喜歡銀子?戚少瑛收回銀兩,眼眸滿是不解。

  「因它害璃兒被那討厭鬼捏疼了。」她摸了摸微疼的傷處,氣惱地鼓起泛紅的腮幫子。

  想起方纔的事兒她就覺生氣,據公子哥哥如此說,那麼這銀子不就是使她皮肉疼,無端受了冤枉的禍首,她又怎會喜歡。

  「哈哈哈……璃兒,你真是可愛。」

  聞言,璃兒趕忙重重地點頭,褪去不悅,笑顏逐開地說:「嗯,璃兒很可愛,珞姊姊也常這麼誇我呢!」

  「少爺,天色不早,咱們該走了。」身後的天福不時催促,眼看夜幕低垂,得趕緊找個地方落腳才行。

  「嗯,我知道。」戚少瑛回過頭來,抬手一拱,笑容可掬地對璃兒拜別:「璃兒,既然你沒事,那我也該告辭了,有緣再會。」

  「你要去哪?我也要同你一塊兒。」沒多想,她飛快伸手拉住他衣擺的一角,瞬而呆了一下,傻傻的看著自個兒的小手。

  怎麼她就拉住他了?

  欲離去的腳步停了下來,戚少瑛扭頭一轉,怔望身後的璃兒,搔搔頭問道:「這……璃兒不用回家麼?」

  聞言,璃兒回過神來,睜睜的瞧著他,粉撲撲的臉蛋仍舊透著憨傻,好一會兒他的問話才傳入耳裡,經大腦省思。

  家?是說那峨嵋山的九連洞嗎?「璃兒不要回家,出來就是要好好玩,見識見識。」

  「那璃兒的親人呢?若你不見了,他們會擔心的。」

  「沒有親人,打小璃兒便孤身,只有位珞姊姊懂我,可許久前珞姊姊便跟一個男人走了,她說她愛他,所以要陪伴著他,要我下山來好好過日子。」

  「她既疼愛你,又怎捨得放你一人?」斜蹙起眉,戚少瑛仍是不解,按人之常情,除非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否則至親之情絕不捨得擱下,莫非……她是給人棄了?

  「我、我不曉得……」不知他的困惑,她歪著頭,細想了一會兒,依是挫敗地答道。

  珞姊姊說是愛黎公子,便要隨他追去黃泉,可她不懂愛是為何,問了千百遍,珞姊姊總是摸著她的頭,眉唇含笑,笑的好美、好柔,說了以後遇上個人,她便會懂了,可那時隨著珞姊姊十來年,她仍是糊塗,唯有此惑,她老是得不到個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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